内殿,门紧闭,气流法通畅,以至于血腥气密布在空气,如影随形的跟随空气吸入鼻孔,仿若粘稠的小蛇,让人闻之欲吐,恶心难耐。【】
偌大的牙床旁堆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被褥,精细的布料上还有血液横流的痕迹,凌乱而触目,都是钟青叶换下来的东西,因为在救治的时候没有侍女在场,这些个不好的东西也就没有人收拾。
齐墨微微蹙眉,走过去将被褥胡乱的搅成一团,狠狠的扔到不被注意的角落,这才长吁了一口气,轻轻走到床边。
钟青叶还没有醒过来,强烈的疼痛和失血几乎耗费了她所有的精力,短短一天整个人却像消瘦了一大圈,脸色白的就像冬日的雪,有种惨然的冰冷感。脸色的冷汗未干,湿透了碎发糊在脸上,越发显得整个人颓废憔悴。
齐墨折身走到放置水盘的木支架前,挽起袖子将支架上的软巾轻轻泡在水里,水有了凉了,好在不算刺骨,他稍微捻干了一些待到软巾半湿,放在手暖了,好一会才觉得妥当,走回床边坐下来,轻轻拭擦她脸上的冷汗。
钟青叶睡的很不安稳,眉头即便在梦也是紧蹙不展,就像陷在一大片梦魇,怎么也挣脱不出来,偶尔的动静总能吓得齐墨全身僵硬,非要等到她安静下来才敢继续。
细细的拭擦,温柔的可以掐出水来的眼神和表情,不像是一个帝王在面对一个女子,反而像是一个性情到了极致的人,用他全部的细心在维护他所钟爱的珍宝,一点点的从额头下来,顺着脸颊尖刻的弧度,齐墨的心里泛起绵绵的疼痛和自责。
她回到身边,已经有三个多月了,日日的朝夕相对,他竟没有发现她已经消瘦到了如此的地步,原本的鹅蛋脸已经变成了尖锥形,手触上去没有半点莹润感,只觉骨头泠然,让人心疼。
擦拭,她浅浅的呼吸不时拂过他的手背,有酥酥痒痒的感觉,撩的人心神安宁,齐墨忍不住微翘嘴角,泄出一片柔和的笑意。
这个时候,内殿的门被轻轻的扣了两下,黑鹰在外轻声道:“皇上,到上朝的时间了,您……”
齐墨头也不回,随口一般冷然道:“免朝了,我在这里陪她,叫那些个大臣有事用奏折呈上来,朕会批阅回复,若真有急事,你再酌情着办吧。”
黑鹰在外迟疑了一下,最终恭敬的应道。“卑职知道了。”
脚步渐渐远去,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齐墨陪在钟青叶身边,嘴角的浅笑,满足的像是得到了全世界。
如此一日,一直到日落西沉,齐墨叫人搬了书桌放在钟青叶的床边,他是皇帝,可以罢朝,却不能不管事,好在现在北齐都还处于战后重建状态,一切欣欣向荣,倒也没有什么让他太过忧心的时候,更利于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钟青叶的身上。
天渐渐晚了,齐墨批完了一本奏折,倦怠的伸手揉了揉鼻梁,感觉光线晦涩,正准备唤人点灯,秋儿已经端着鎏金云纹灯盏走了进来,灯芯被挑亮了,暖暖的光线套在翠玉纹花的灯罩里,既不刺眼又十分明亮。
秋儿将灯小心翼翼的放在灯架上,蹙眉着齐墨,关心道:“皇上,您一天没吃东西了,秋儿给您准备了些点心,您多少用一点吧,这样下去身子可怎么好?”
齐墨继续伸手去拿黄皮包裹的奏折,头也不抬道:“等娘娘醒来,朕会和她一起用,你下去吧。”
秋儿眉头皱的更深,忍不住转眼了一下悄声息、罗帐密密的牙床,他说是等娘娘醒来一起用,可是……谁能知道娘娘什么时候能醒呢?皇上又要管理朝政,又要亲自照顾娘娘,本就是十分劳累了,若还不吃东西,这怎么能行呢?
可是,着齐墨冷硬的面容,秋儿何尝不知道劝说用,只得轻叹了一声,缓缓退了出去。
包裹了绵布的宫门闭合起来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屋子里越发沉静安逸,安胎香混合着能凝神静气的百合香焚烧在淡描青花香炉,细细的青色烟雾袅袅盘旋,形如小龙一般,略微遮盖了空气刺鼻的血腥味。
隐约间,齐墨突然听到牙床上传来吟叮的一声,似乎是钟青叶醒了,他忙放下手的奏折,跑到床边掀开罗帐一,钟青叶并没有醒,眉头也是紧皱的,干燥到开裂的唇一闭一合,喃喃的似乎在说什么。
齐墨俯下身子,侧头细听,好一会才听清她说的是水,忙转身从桌上取了一直用小炉保持温热参茶过来,坐在床边扶起她的头,细细的喂她喝了几小口,一见茶水从她唇边落下来,又急忙用袖子给她拭擦了去。
太医说过,钟青叶失血甚多,昏睡很可能有求水的情况,这个时候她不能喝任何掺了茶叶的水,以免对胃造成刺激,再加上体力不值,最好就是给她小口饮用温热的参茶,一可补充水分,二也可用参气帮助体力恢复。
因此,齐墨这里的参茶是早已经准备好了的,用了最顶级的人参切片,掺入露水,用火熬制了好几个时辰,直到参完全煮透了,方才捞掉什质用温火保着,只等钟青叶醒来就可以饮用。
起来太医这法子倒是很灵验,稍稍喝了几口,昏睡了几乎一天一夜的钟青叶缓缓睁开了眼睛,犹如久病之人畏光一样,眯起眼睛靠在齐墨怀里是,神态极为倦怠,恹恹的模样让人揪心。
齐墨大喜,急忙将手的参茶放在一边的小几上,小心的给她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姿势,把厚重狐毛被褥拉高一些,将她整个人包裹起来,这才轻声问道。
“青叶,你觉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