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反应。齐穆异常温柔的一笑,不是狐狸的邪笑,不是帝王的冷笑,不是皮笑肉不笑,那笑容沉淀了所有阳光的暖意,一望之下,竟好似流光溢彩,惊心动魄。
傅彦长长的叹了口气:“既然如此,您为什么总不愿意去她呢?每年今天,老奴都会准备姑娘生前最爱的小点,出宫祭祀奠拜。姑娘的坟墓明明就在宫外不远处,为什么整整六年来,您从来不去她呢?姑娘她……也很想念皇上啊……”
“她不会想念我的。”齐穆沉默了一会,声的笑了。
“那个丫头啊,从来就对我的身份不屑一顾,别人费尽心机的想要走进来,她却一辈子都在想着要如何逃出这个对她而言只是牢笼的地方。是我亲手折断了她的羽翼,将她禁锢在这个华丽的宫厥整整一生,逼的她最后走投路,这样狠毒的我,她怎会想念呢?”
“不是的!”傅彦慌忙打断了齐穆的话,甚至忘了齐穆至高上的身份是否容得下他的反驳。
“皇上是因为太爱她了!姑娘心里一定也知道,您之所以会失控做出那些事情,都是因为太害怕会失去姑娘了,那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皇上实在太爱姑娘了!姑娘一定能明白皇上的心意,您这么爱她,这是姑娘的荣耀,她怎么会不想念您呢?”
年老的奴仆努力的想要证明什么,曾经目睹了所有事情始末的他,依然忠心的维护自己的主子,不容许任何怀疑的出现,即便是齐穆,依然要脸色涨红的反驳。
荣耀?
齐穆嘲讽的一笑,若是普通女人,或许会真的觉得万分荣耀吧。
偏偏,那个人是她啊……
纵然全天下的女人都为得到王者的宠爱的为荣,她也绝对不会产生这种想法。
齐穆静静的仰起头,夕阳渐淡,光彩一层层褪去,灰暗犹如浓厚的笔墨,将天地作为画纸,一层层涂抹让人窒息的黑暗。
每当这个时候,长存在记忆的画面就会格外清明,一寸一寸,一幕一幕,都犹如重播在眼前,那曾经有过的繁荣与快乐,那曾经怀揣的幸福与渴望,一点一滴,长长久久的存在于心里,却永远,都变成了可避免的苦涩。
齐穆永远记得,河边小舟的初见,那个少女有一双猫儿一般狡黠灵动的眼眸,面容精致清秀,肌肤犹如上好的美瓷,甜甜一笑,声如脆铃,一瞬间响彻他所有的心神。
那一天,正是春尽夏初的当口,天色纯净,阳光正好,偶然出宫的他遇见了命注定的对手。少女笑眯眯的模样在阳光下璀璨万分,犹如一只慵懒的猫儿,挽着袖口撑杆站在小舟上,甜甜的问他。
“公子,您从哪来?”
她的身后,莲叶接天碧绿,少女挽起的袖口露出雪色的肌肤。春色将尽,而他的心,却在那一刻百花怒放。
生于皇宫,长于皇宫,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什么样的娇媚没领教过?但是那些千娇百媚,却犹如一个个精致的木偶,足够美丽却缺少灵魂。而小舟上甜脆一笑的少女,刹那间填补了他心底所有的空洞。
朝政上与齐墨不相上下、所向披靡的狐爷齐穆,在那一刻失去了心。
那一年,他十九岁,而她,刚好及笄。
想要给她上的光荣,想要有她的陪伴君临天下,想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他齐穆唯一的皇后,只要她一笑,他就恨不得把天下都送到她手里
可是,她从来不稀罕这些,她爱的是能陪她听雨晒阳、泛舟采莲的齐穆,却从来不是朝堂上手段狠辣、笑里藏刀的齐穆。
所以,他亲手斩断她的羽翼,将这个灵动的少女禁锢在身边整整一生,任由她夜夜悲鸣丝毫不为所动。终于,他得到他应有的下场,那个似温柔的少女,燃烧了她所有的刚烈,化蝶而去。
想要将江山都送给她的人,却因为江山而失去了她,这是何等嘲讽的事情。
她曾一遍一遍的哭泣,声声泣血的质问
“齐穆……难道爱,是可以用来伤害的借口吗?”
齐穆想这个问题想了整整六年,可是他知道,他一辈子都不会靠近答案。
就如同,他一辈子都不会去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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