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耐,扯住老者衣袖连连摇晃,一叠声娇叫:“不说他,不说他!您明知道该向大帝提谁,明知道我想听谁,却偏偏不肯对我讲!就算您不曾向大帝提起,别人也一定会提起的;你偏偏不肯对我讲。让我着急;您欺负女儿,您是坏父亲……”
华服老者闻其软语娇嗔、见其蛮赖娇态。不禁哈哈大笑,欢悦道:“宝贝女儿身偎在我身边撒娇的时候,就是我最开心的时候!……我真希望,你能永远陪在我身边,让我永享这天伦……”话尚未完,声音却突然哑了;随即笑容消失,眼中泛起浓浓的哀伤之色。
金发女子见其异样,诧然不知为何;小心问道:“我亲爱的父亲,您怎么了?”想了想,又恍然劝道:“您担心我有一天会嫁出去,离开您身边,是么?这您可是多虑了;我只肯嫁给那一个人,绝不可能对别的男人动心,而那个人,我又偏偏是嫁不成的,所以,只能永远陪在您身边,永远不会离开了!您完全不用担心,一点点担心都不用有的!”
华服老者听她劝慰,勉强一笑,算是回应;深吸口气,定定神,又继续讲道:“你想听的那个人,我们当然会向大帝提起!……是梅特洛大公郑重提起的,并将他以往事迹,一一详细讲述……”
金发女子精神大振,希冀问道:“大帝听了他的事迹,一定会害怕,就此打消侵犯轩辕的念头,对不对?”
华服老者微一摇头,叹道:“他的事迹,包括我方才所提那些轩辕英杰的名字,大帝早就听闻过的!……大帝明知他们的存在,而打定入侵轩辕的主意,却怎么可能因为再次听说他们,便又打消主意?”
金发女子大惑不解,瞠目奇道:“大帝竟不怕他?怎么可能?……他……他那样凶残狂暴,那样强横无匹,大帝怎么会不怕他?虽然近几年来,没有听闻他的消息;可一旦两族开战,他一定会重上战场,一定……一定会再掀血雨腥风;这是一定的事情,绝无意外!……他退隐之前,当着许多轩辕豪杰,说过会随时重出,对抗轩辕之敌的!这件事,早就传遍天下,咱们都听过说的;难道大帝不知道么?难道……难道你们都忘记提起了么?”
华服老者轻叹口气,沮丧应道:“我们怎可能忘记提起?不止一个人提起,可大帝……唉,大帝没有亲眼见过那个人,不能真正知道那个人有多么可怕;大帝说:他再厉害,也不过只是个人罢了,只要想想办法,将他除掉就是……”
金发女子大怒,愤然叫道:“狂妄,愚蠢!大帝敢小瞧他么?好啊,让大帝亲自去除个试试;哼,就算一百个、一千个大帝合在一起,也伤不了他半根寒毛,却只会被他打个稀烂、杀个屁尿齐流……”
华服老者骇的面无人色,急急抬手去捂她嘴,慌道:“这些话,也是说得的?还不住口,你想让咱们尼德家族彻底灭亡,是不是?”
金发女子听父亲喝阻,怒火稍抑,情知自己所言大是不当,忙展目左右观望;看了半晌,确定附近没有别人,方长吁口气;低声笑道:“我知道有人小瞧他,便忍不住生气!我知道错了,不会再乱骂了;父亲尽管安心讲下去吧!”
华服老者气道:“就算再生气,也不能这样口不择言呀?你知不知道,只因你这一次冲动,便可能……”
不等他过多斥责,金发女子倚上他肩膀,连连扭身,娇声催道:“好了,好了;我已经知道错了,父亲大人就不用再责备我了罢!我很好奇:大帝连他都不怕,却怎么会被说服的呢?我好奇的要死,父亲大人快讲下去吧。求求您了!”
被她一撒娇。华服老者怒气立消。再斥责不下去;微一迟疑,嘟囔句:“真拿你办法!”随即凝凝神,继续讲道:“其实最终能劝服大帝,还是因为那个大恶魔!——梅特洛大公对大帝讲:就算能除掉那大恶魔,也没有用;轩辕族藏龙卧虎,英杰无数,既曾于危亡之际出现过一个大恶魔,便能再出现第二个、第三个、第无数个;除掉那一个。只会令轩辕族人更知危急、更思奋起、出现更多恶魔;只会令我暗族强敌更多,处境恶险、危机更甚!”
金发女子连连点头,赞叹道:“卡因叔叔说的很有道理啊;难怪他能成为大公,他的头脑见识,的确比父亲更高明许多!”
华服老者亦微微点头,笑道:“是啊;他这些话,我就未能想到!大帝也正是听了这些话,锐气方消,开始认真听起我们说话,再不似先前一般刚愎狂妄!——随后。梅特洛大公又提起那大恶魔纵容军兵,残害我族二十余万百姓。以及议和时不收我族割地赔款等事;告诫大帝:百姓曾饱受惊吓,对轩辕族人之凶恶残暴深怀戒惧,但未有领土牵挂,对轩辕族并无深恨;若大帝发兵侵伐轩辕族,不会有百姓支持的,只怕出征军队还不等开到边界,途中便会被本族百姓强行阻回,甚至,有可能会引发暴动,使今帝重蹈奥马大帝之覆辙!还有,曾有许多百姓被害之惨事在先,可见与轩辕族交战,打不过时,并不是认输退兵便能了事的;战事一起,我族一旦失利,则百姓必又遭殃,到最后,除了当今朝廷被推翻、当今大帝被枭首,再不可能有其它结果!”
他讲到此处,停住了口。金发女子希冀问道:“大帝听了这些话,便打消入侵轩辕的主意了?”
华服老者点点头,轻声笑道:“大帝也是怕死的;说什么轩辕族不可侵啊、我族没有胜望啊,他都未必动心,但明明白白讲到他很有性命之忧,他又怎能不动心?……哼,说到底,如今的大帝,与以前的奥马大帝全无两样,只想舍弃别人的性命为他们挣声名,却没想过要用自己的性命尝后果!那个大恶魔……唉,经过今日议事,不得不承认,他当初残害我暗族百姓,使有百姓大生反战之心,以为今帝出兵之忌,更逼的百姓暴动反奥马大帝,以为今帝兴战之警,其实做的大有道理,虽恶在当时,却利泽长远矣!”
金发女子听父亲称赞“大恶魔”,越发欢喜,娇声笑道:“他那样的大英雄,做事当然极有道理,却怎么可能随性胡来?哼哼,您一直恨他厌他,现在可对他服气了吧?”
华服老者默然不应;思索片刻,又幽幽讲道:“既不为敌,不如修好!大帝打消出兵念头后,梅特洛大公又建议:既已与矮人、半兽两族修好通商,若不与轩辕族修好通商,则不免会使轩辕族以为我族格外蔑视之,生起仇视之心,甚至愤而主动攻伐我族;且两大族修好,有无互通,百姓有利,利大难喻,堪称一大伟绩,足可为今帝添彩矣!”
金发女子急问:“大帝接纳卡因叔叔的建议么?”
华服老者闷声叹道:“为他添彩,他怎么可能不接纳?——派往轩辕族的使者,三天后便会出发!”
金发女子大喜,欢声笑叫:“好极!哈哈,咱们暗族与轩辕族,终于能和平共处了!”笑语方毕,忽又一怔,失神喃喃道:“通商了……暗族人……可以去轩辕族了……”
华服老者凝望爱女面容,踌躇片刻,狠狠一咬牙关,颤声告道:“我已替你请求大帝,辞去金宫骑士之职!……三天后,你随使者队伍走吧!”
金发女子微微回神,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喃喃问道:“您说什么?您……您让我跟谁走?”
华服老者眼中渐渐泛起泪光,凄笑言道:“随使者队伍走,到轩辕族去!……我知道,你一直忘不了他,一直渴盼着能与他相聚!今天……我做了最后一次努力,想把你永远留在身边,可是,我本就知道没有成功的希望!……两族通商,暗族人在轩辕族行走,不会被围攻杀害了!……去吧,去找他……去寻找你的幸福……你的快乐……”
金发女子耳闻老父鼓励,感其深爱,不禁动情;猛扑入老父怀中,放声哭道:“我不走!……我永远陪着父亲,哪都不去!……我不找他,我要陪着父亲……”
华服老者长叹口气,努力扳起爱女面庞,与之四目相对,强展笑颜,唏嘘劝道:“不哭;我的宝贝,不要哭,听父亲慢慢说!……十年前,我很怕你跟他走,很怕你从我身边离开;但经过这十年,我的想法已经改变了,我知道自己当初是多么的愚蠢了!……现在,父亲希望你去找他,是真心的;因为任何一个父亲,都不能忍心看着自己的女儿不得所爱、孤独终老!……你寂寞流逝着青春,日日夜夜;我心头渗出的鲜血,点点滴滴!这种痛,我承受不住!……你找不到你的所爱,找不到你的幸福,父亲就会一直痛下去,永远不能止息……既便离开了这个世界,痛也不会止息!……我的宝贝女儿,父亲希望你能幸福;为了父亲,你也一定要去寻找你的幸福!只有你找到真爱、找到幸福时,才是对父亲最大的安慰,父亲也才能真正快乐起来!……明白了么?”
金发女子在老父真情劝抚下,泪水虽奔流的越来越急,却已不似先前一般冲动:呜咽思索半晌后,左右为难,抽噎泣道:“我……我……我舍不得……父亲!……父亲已经……很老了;我能陪……陪伴父亲的日子,本就……不多了……”
华服老者含泪抢道:“正因为父亲老了,来日无多,你才要尽快去寻找他,尽快找到他!……两族通商,行走无碍,你可以随时回来探望父亲!我希望,有生之年,能看到觅获幸福的你,只有那样,我才不用带着遗憾走,不会死不瞑目!”
金发女子怔怔寻思片刻,埋首入父怀中,号啕哭叫:“谢谢您!呜呜……我亲爱的父亲,谢谢您!……做您的女儿,是我……一生最大的幸运!呜呜……”
华服老者轻抚爱女秀发,泪水长流,含笑劝道:“不要哭;父亲虽老,但身体尚健,不会很快就死的!……你三天后才走,走了以后,也不是就再见不着了;有什么可哭?……”温声劝了半晌,忽又泛起浓浓的忧虑之色,沉吟叹道:“我只担心……唉,轩辕族那样大,他不知藏在什么地方;你要找到他,可不是件容易事情……”
痛哭的金发女子猛然抬起头来,挂着满脸涕泪,面现坚定之色,一字一顿,抽噎而坚决的断续言道:“我一定找到他!……不管吃多少苦、受多少累,就算走遍劫余大陆,就算走到海角天涯……我也一定要找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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