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根数十尺粗的等高铜柱,柱上合门上都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古老图腾和奇形异字。我以前和东方藤萝学过一点苗疆的语言,能看懂上面几个字的意思,联系起来的大概意思差不多就是“入者即死,永存地狱”之类的话。
江尚香喜形于色:“这就是血刹雾宫的宫门!”
凤离瞥了她一眼,轻笑道:“江姑娘如此,可是知道打开它的法子?”
江尚香打量着这巫怪辉煌的苗疆宫门,一边摇头道:“不知道。不过这种巨大的宫门,总不可能是让人开的罢。肯定哪里会有机关。”说着,伸手在宫门上摸索着。我也将目光收回来,小心地观察着这座鲜红的宫门哪里有没有什么机关石樽之类的机关。
找了一圈后毫线索,心里正犹豫着要不要将方才看见的那句“入者即死,永存地狱”告诉他们,又怕搅乱了人心。突然听见江尚香一声痛呼,就将手猛地收了回来。
“怎么了?”我上前一步,见她将手凑过来,撇撇嘴道:“被刺伤了。”
她的指尖被刺了一个小洞,我还特地叫小葵来看了,确定没有毒,才放下心来:“你被什么蛰了?”
她指了指这门上的图腾:“这个!……啧啧,你瞧它做工还真是不精细,我方才摸过的那个图腾就没有刺,这个却有!而且这是什么呀,又像蜘蛛,又像蜈蚣的……”她说着,又想伸手去碰。却被凤离一把扣住手腕:“不要碰它!”
江尚香被惊得一跳,回过头来:“睿王殿下,你这是在吓人不成?”
凤离脸色变得有点难看,缓缓吐出一句:“这是活的!”
“活的?!”江尚香一愣,我也猛然朝那些图腾望去。果然见它们不知何时睁开了眼,那两颗小小的漆黑的眼睛一动也不动地看着我们。心里不由倒吸一口冷气,方才下落的时候感受到的密密麻麻的目光如同情景再现,原来就是这些玩意。
“这是什么?!”江尚香后退几步。我也一脸厌恶地看着眼前缓缓开始向我们爬来的虫子,如同蜈蚣一般的细长身体,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脚,却又有着蜘蛛的头颅,小小圆圆的眼睛长在头顶,四周连着细密的绒毛,在身子的尾部居然还对称长了六只和蜘蛛一样的长腿,显得尤为诡异恶心。
“血蛰!”一边的小葵突然叫了起来:“这是血蛰!!专食人血,几只血蛰就可以吸干一头牛。这,这种东西只有极阴的墓穴里才有,怎么会在这儿?”
江尚香一边小心地踏死一只爬上来的血蛰,一边道:“这儿可是南疆的地狱!有这么些墓穴里的小东西,不足为奇!但关键是,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可知道有什么对付它们的方法?”
小葵想了想,被凤离护到身后,迟疑地从袖子里掏出一枚夜里葵姬经常用的镖花,用力割破自己的手腕,将手伸向了血蛰。
我一惊,还没有来得及弄清楚她要做什么。就看见凡是她血滴落的地方,血蛰如同潮水一般猛然间密密麻麻退了下去。不消几刻钟,那些血蛰居然就瞬间退了个一干二净。
江尚香没有想到这个这么好对付,不禁咋舌:“你的血居然和东方藤萝有一样的功效,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见着就退避三尺。”
小葵摇摇头:“我和东方族长的略有不同,她全身都散发着巫蛊的味道,想来是服用蛊药长大的。小葵钻研的是毒,体内有一百多种毒素,对付这些虫类应该不成问题。”
凤离摸摸她的头:“带小葵来真是太好了。”
小葵闻言,小脸一红,遮也遮不住的欢喜低下头去。我不由想象着若是夜里的葵姬知道自己被凤离如此当做小孩儿来夸奖,自己还开心羞怯成这样,必定会被白日的自己气得哭笑不得罢。
凤离又将目光移回宫门上,沉思道:“既然小葵的血可以避毒虫,而东方族长的血又可以避巫蛊和曼珠沙华……”他顿了顿,突然手指滑过自己的手腕,居然横空划出了一道口子。我知道他聪明得过分,势必不会做用之事,便屏息等待着。
见他缓缓将将手靠向那宫门,将血液盛进那些勾勒交错的门缝里。只见那血像是有灵性一般,顺着门缝一直往上,沿着两边缓缓分开,绕了一圈回来后又缓缓流进了门眼中。
门里突然响起吱吱的磨动声,凤离已经收了手腕,随意地用白绫缠住。那门内的吱吱声越来越响,仿佛有什么巨大的力量在动着宫门一样。大概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随着声音的越来越大,门缝中终于出现了一丝松动。然后两边的门摩擦着地面,用力地缓缓地朝两边开去。
那一瞬间,我只能看见满眼的光,门缝里透露出来的居然全部都是刺眼夺目的光芒!和仅靠夜明珠来取亮的宫门前有着天壤之别。
我甚至都被这光亮刺得睁不开眼,用手掌挡住一部分,从指缝中眯着眼望去。
门还在缓缓地一丝一丝地朝内打开,我这才明白为何一定要持有圣血之人才能进入这血刹雾宫了,若是没有圣血的人根本连这个宫门都打不开。但是心里却不知哪里涌上一股违和感。既然打不开这个宫门,又怎会如同外界所说坠入间地狱呢?血刹雾宫是处置历代族长和祭司的,既然是族长和祭司,巫蛊之术势必已是南疆一绝。这宫门外面我们所见的,就只有那条灰色的大蛇和这些密密麻麻的血蛰而已。
东方藤萝的血几乎已经算是敌了,即使是被弄瞎了双眼才丢进来。难道一代族长或祭司,连这么些小小的虫子都对付不了?
这间地狱,到底是什么意思?
来不及多想,眼前的鲜红宫门就已经缓缓打开了。凤离伸出袖中白绫往亮光里刺探了一番,确定没有危险,才缓缓举步走了进去。江尚香和小葵跟上去,我想着方才在宫门上看见的那句“一入此门,永存地狱”,心里寒颤颤的,却没办法,只能跟在他们身后,警惕地看着环顾了一下身后,也跟着踏进了那一片光亮中。
一入此门,永存地狱。
我当时只以为是在里面会遇到如何险恶的危机,甚至会跟着坠入地狱去。却没有想到,它口中所说的地方,居然是那种边际永远也走不出来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