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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天性,关不住,楚家虽大,可到底不如外边开阔。何况他们自入京以来,还没怎么在京城走动。
楚芊芊想了想,点头道:“好,我带你们去酒楼看看。”
“这……”想起林妈妈的事,沈氏担忧地说道,“外头人多嘈杂,万一他们又给闯祸了怎么办?”
京里的人,随便拉出一个都得罪不起啊。虽说女儿要做世子妃了,可到底是个汉家姑娘,不知多少喀什庆的贵族等着她犯错儿呢,绝不能授人以柄。
“陌儿嫣儿不许胡闹!你姐姐是去办正事儿,又不是去玩!”沈氏低声呵斥了几句。
楚陌、楚嫣委屈得鼻子一酸,红了眼睛。
楚芊芊弯了弯唇角,摸着他们脑袋道:“又大了一岁,还跟以前一样哭鼻子,害不害臊?”
两个人将头垂得低低的,偷偷地互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眸子里看到了促狭的意味。
沈氏又如何没看出两个小家伙的小九九?真是骂也不是,打也不是,又好气又好笑:“不许给姐姐惹祸,知道吗?”
楚陌、楚嫣眼睛一亮,点头如捣蒜:“不会不会!保证不会!”
不愧是龙凤胎,讲个话都能异口同声。
“小姐,郡主使人过来了。”门外,丹橘突然禀报道。
楚芊芊道了句进来。
进来的是安素素的陪房,她给屋子里的人行了礼,尔后将一个小匣子双手呈给楚芊芊,毕恭毕敬地说道:“郡主知道大小姐要与世子爷结成连理了,打心眼儿里高兴,便给大小姐备了一份嫁妆,礼轻情意重,还望大小姐不要嫌弃。”
沈氏一头雾水,安素素那个一毛不拔的女人,怎么会舍得给芊芊送嫁妆?
昨儿的事老太太下了封口令,沈氏压根儿并不清楚安素素快要被她女儿给玩坏了,再一看这名仆妇的表情,似乎非常害怕芊芊,沈氏就更不明白了,芊芊那么温柔善良,你怕什么呀?
仆妇何止怕?简直就是恐惧,现在整个府里,大概除了沈氏、楚陌、楚嫣与丹橘,别的人,包括老爷在内,见了大小姐都恨不得绕道走了。
楚芊芊打开匣子看了看,首饰和银票,还算丰厚,就不紧不慢地说道:“郡主的心意我收下了,你退下吧。”
阿弥陀佛,终于可以退下了,再多呆一会儿,她就要站不稳了!
仆妇逃一般地走掉了!
看着仆妇这般仿佛惊吓的样子,沈氏实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发生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儿了吗?”
楚芊芊没做声。
丹橘知道楚芊芊这人撒不了谎,就忙笑着说道:“没事,没事,大小姐不是要做世子妃了吗?仆妇大概是怕一不小心冲撞了大小姐。”
沈氏想来想去,觉得这种解释不无道理,便欣然接受了。
用完膳,丹橘伺候楚芊芊换了一身出门的衣裳,石青色曳地长裙,腰系银色丝绦,上身着一件白底琵琶襟短袄,短袄的袖口、领口镶了紫水晶,与裙裾的紫水晶交相呼应,再配上那支从曼娘手中买来的紫金青鸾钗,端的是国色天香。
“这钗真好看。”丹橘不知第几次赞叹了,“要不是亲眼看到你买,我都要以为是皇后娘娘送的年礼呢。”
紫金首饰,寻常人家没的戴,即便戴了也是假的,府里的人,包括沈氏在内都以为她戴的是个假货,是以,即便觉好看也没怎么夸赞。
楚芊芊弯了弯唇角,看向铜镜中的自己。时至今日,再看向这张脸,她已经没有当初那种陌生的感觉了,偶尔她会觉得,或许,她真的是楚芊芊:“嗯,挺好看,下次买首饰,再去她家。”
丹橘笑眯眯地道:“下次机会就多了咧,她家离咱们家挺近!”说的是双方的铺子。
穿戴整齐,又擦了点防冻的凝露,楚芊芊去往了明厅,那里,小包子们都快等不及了。二人一个穿着宝蓝色锦服、一个穿着粉红色短袄长裙,手拉手、小大人一般的小模样,萌得人心都要化了。
楚芊芊从青萝手中接过正红色小斗篷给二人穿上,随后,一手牵着一个出了门。
沈氏犹自不放心,追着叮嘱:“要听姐姐的话,别乱跑,别惹事!尤其楚陌,你不许再没礼貌了知道吗?啊!夜壶!快带上夜壶!”
楚陌的小脸瞬间涨红了。
……
小包子们对繁华的印象还停留在逛县城办年货那次,烟花铺子、衣料铺子、粉面馆、小吃摊……热闹得不得了,以为京城会跟那里一样热闹,来了才发现,我的天!哪里热闹?根本人山人海哇!
“哇!姐姐你看!那是什么?”楚陌迫不及待地挑开帘幕,指向一个摆着好多琉璃色、闪闪发光的小物件儿的摊子,兴奋地问。
楚芊芊顺势看了看,说道:“那个啊,是糖艺,用糖做的动物和鲜花,想要吗?”
楚陌惊呆了,这世上,竟有这么神奇的糖啊!
“我要我要!”他点头如捣蒜,又看向楚嫣,“嫣儿要吗?”
楚嫣当然想要。
楚芊芊让车夫停了马车,尔后戴上淡青色幕篱,与丹橘一人牵着一个走向了糖艺摊子。
卖糖艺的是个精神奕奕的老爷爷,看见一名很有气质的女子,带着两个粉雕玉琢的孩子,并一名娇俏可人的丫鬟来到他跟前,他有种被暖烘烘的阳光笼罩的感觉。
“夫人,小公子,小小姐,你们想要什么样儿的呀?”他笑容灿灿地问,又把楚芊芊认成孩子的母亲了。
楚芊芊毫不介意,要了一个小猴子,又问丹橘要什么。
丹橘知道这玩意儿就是看着漂亮,吃起来,远不如大小姐的手艺,但春节图个喜庆,她还是开开心心地要了一朵牡丹。
“小公子,小小姐,你们呢?”老爷爷看着挑来挑去几乎要挑花眼的小包子们,问了一句。
他们其实全都想要啊,小猴子、小兔子、小鸽子……
还是楚嫣先开了口:“我跟姐姐一样,要个小猴子吧。”
楚陌嘟了嘟唇,道:“那好,我也要个小猴子。”
三人,一人举着一个小猴子走了。
在他们身后,路人议论开了。
“那是谁家的孩子?像年画上的娃娃。”
“他们娘亲也漂亮,你没看她那手,跟玉雕一样。”
……
一大早便碰见如此赏心悦目的人儿,心情,不自觉地变好许多,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笑容渐渐在人群里传播开了。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这么开心,比如亲王府,就堆满了愁云。
“还是不能醒吗?”诸葛琰去如了个厕,归来,又有一名郎中给姚汐诊了脉,可这名郎中与之前的太医、大夫、郎中们一样,也是摇头叹气。
郎中拱了拱手,道:“恕草民直言,单从脉象来看,姚小姐没什么大碍了,可为何迟迟不醒,草民……草民不知也无能为力。”
诸葛琰气得一脚踢翻了凳子!
内侍给郎中使了个眼色,郎中背着医药箱告退。
内侍看着一连三个晚上没合眼,憔悴得好似老了十岁的少年,心疼地说道:“王爷,听奴才一句劝,歇会儿吧,啊?纵然铁打的身子,也经不起您这么折腾啊!要是连您都病倒了,姚小姐就真的苏醒无望了!”
诸葛琰跌坐在冒椅上,双目发红道:“我等了那么多年才等到一个入京的机会,好不容易找到她了,她却连我是她的谁都不知道就一病不起了。三德,你说,她会不会跟上次一样……”
内侍赶忙打断他的话:“不会不会!一定不会!大夫们看过了都说她好了,既然好了,就不会有生命危险了。”
诸葛琰红着眼眶点了点头,很快,又摇了摇头:“那她为什么老是不醒?”
“这……”内侍犯难了。
人,不怕生病,只怕不知道生的是什么病,因为不知道,所以无从下药,更遑论根治了。
内侍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诸葛琰急得抓头挠腮:“为什么连死人都能复活,她一个大活人却醒都醒不了?”
死人……复活?
对呀!他怎么没想到呢?
内侍睁大光彩重聚的眼睛,说道:“王爷,奴才想到一个人,或许,能治姚小姐的病!”
“谁?谁能治他?”古色古香的卧房内,张太爷一脸震惊地看着面前的小厮。
小厮挠头笑道:“咱们昨儿是急糊涂了,连那么关键的人物都没想起来!”
张太爷皱着眉,疑惑不解。
小厮又道:“你只管想想,谁治好了太医治不好的病,谁医好了太医医不了的腿,又是谁从阎王爷手中抢回了四皇子!”
张太爷眉心一跳,对啊,他怎么忘了那女子?
京都大街,风和日丽。
三个小猴子被成功干掉的时候,马车抵达了食香居。
几人顶着因吃糖而变得格外红润的嘴唇跨过了门槛,玮哥儿与阿义迎上来,看着少爷与四小姐来了,不免一惊,再一看他们几个那仿佛被谁咬过的红唇,吓了一跳!
小主子们就算了,连丹橘这大姑娘也……
玮哥儿、阿义不忍直视了。
丹橘抿了抿有些红肿有些麻麻的嘴唇,讪讪地打了招呼。
这时,胡掌柜也出来了,与玮哥儿、阿义一块儿给楚芊芊行了礼,也与楚陌、楚嫣打了招呼。
楚陌、楚嫣好奇地看着富丽堂皇的酒楼,“哇哇”叹出了声。
“这么漂亮的酒楼是我们的吗?”楚陌惊喜地问。
楚芊芊点了点头:“是,是我们的。”
楚陌欢喜地拍起了小手,又拉着妹妹左看看西坐坐,一楼耍完,又想上二楼。
胡掌柜眼神一闪,拦住了他们:“后院栽了一颗柚子树,还养了一条阿福,少爷四小姐想不想去看看?”
“阿福是什么?”楚陌眨巴着眸子问。
胡掌柜用余光瞟了楚芊芊一眼,哄道:“一条黑色的小狗,很好玩儿的。”
两个小包子一听是小狗,连姐姐也不要了,就跟着胡掌柜跑了。
丹橘不放心地跟了上去。
楚芊芊转过头,看向玮哥儿与阿义,问:“碧珠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玮哥儿就道:“正在办,应该再过几天就有结果了。”
楚芊芊“嗯”了一声,“你们忙你们的,我上书房坐坐。”
书房在楼上,是专门为她准备的,钥匙有两把,一把在她这儿,一把在胡掌柜那儿。
楚芊芊从荷包里取出钥匙,打算开锁,却意外地发现,门并未上锁。
楚芊芊没多想,就那么轻轻推开了门。
一开,就看见软榻上躺着一个人。
是个男人!
穿重紫锦服、戴紫金发冠、身形健硕欣长的男人。
他背对着门的方向,她看不清他模样,只觉那精美如玉的手随意搭在腿上,被从窗子里射进来的光,照得微微剔透、微微发亮。
听到动静,他缓缓侧过身来,看清那站在门口的青衣少女后,一双潋滟的秋瞳,迅速流转起柔和的波光来。
“你来了。”他勾了勾唇角,说。
楚芊芊摘下幕篱,略施了一礼:“世子倒是迅速,这么快就找到这儿来了。”
诸葛夜笑了笑,不可置否。
他本就生得极美,却因心性冷漠,又常年卧病,不喜言笑,这一笑,竟是比绝色美人还魅惑三分。
楚芊芊长睫轻颤,移开了视线,又走到窗边关上了窗子:“你吹不得风,不该溜出来。”
诸葛夜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其实,他有想过,大婚前不要见得太频繁了,免得叫人发现了之后闲言碎语。可当胡掌柜跑来告诉他,他昏迷不醒时,吃的东西不是碧珠做的,而是她做的时,他就怎么也管不住自己的腿了。
缘分竟是那么早,他现在才知道。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楚芊芊自诩淡定,也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了。
诸葛夜扬眉一笑:“吃了你做的东西,我好像再也吃不进去别人做的了。”
所以,他知道了,所以,嗯,胡掌柜当细作了。
该死的胡明!到底谁是你东家?
楚芊芊莞尔一笑:“饿了吗?想吃什么,我去做。”
诸葛夜拉过她的手,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道:“不用,让厨子做就好了。”下厨太辛苦,他可不想累着她。
“你不是说吃不进去别人做的了?”他挑事,在京城早不是什么秘密了。
“本来是吃不进去的。不过……”顿了顿,他厚着脸皮道,“如果你陪我的话,我可以吃下任何难吃的东西。”
楚芊芊张了张嘴,无语。
半响后,才又说道:“那行,我让他们去做。你别坐那儿了,窗子有缝,风总能透进来。”
“好。”他点头,却始终不动。
楚芊芊走了几步,发觉他没跟上来,困惑地问:“怎么不过来?”
他垂眸,很无辜、很无可奈何、又很虚弱地说道:“我等你一个时辰了,我想,我可能已经吹太多冷风了,浑身无力,头也疼。”
楚芊芊又走回去,探出手,摸上了他额头,浑然没察觉到他眼浓浓的、促狭的笑意。
隔得太近,他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铃兰香。这香,如醉人的佳酿,入喉时清爽,下腹了却能燃烧五脏。
诸葛夜只觉身子越来越燥热了起来,呼吸也一点点急促了起来。
他动了动身子,想稍稍缓解一下这种从未有过的不适,谁料,因他坐着而她站着,且站得很近的缘故,这么一动,他鼻尖,竟是轻轻贴上了她胸前……那最美好的温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