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到达西苑的同时。
李府。
“老师,学生去了。”监察御史王新亮深深的一躬身,语带不平之色。
同为阁臣,李府和谢府离得也并不远,可单以眼下来说,两家府上却如同两个世界一般。谢府张灯结彩,门前车马如流;可李府却是门前冷清,连灯火都没点上几盏,只有书房这里还算是明亮,人情冷暖由此可见一斑。
作为李东阳的得意弟子,王新亮当然会不平,老师只不过是出于谨慎,才提议稳健缓图罢了;可谢大学士却因为江南士人的利益,直接将京中的形势推到了极其危险的境地,眼看京师就要兵戈四起,这哪是执宰天下的阁臣应该做的?
不过,形势已然如此,连李东阳这个大学士都无法阻止,就更别提他一个人微言轻监察御史了。他要做的,就是完成当曰未尽的职责,将皇上挡在宫里,防止事情演变成最糟糕的那种。
王新亮这大半年以来时常自责,认为形势会演变成今天这样,尽是缘由于他当曰没能阻挡皇帝出关。要是自己当时更警醒一点,将皇帝挡住了,谢宏也就没法进京了,即便进了京,他也没法带着边军一起,京城中的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因此,为了他自己,也是为了老师,他下定了决心,这一次一定要守住西华门,这里是皇帝得到消息要出宫时,最有可能经过的地方,一定要守住!守住后,不但自己一雪前耻,连带着也会给老师添上一分光彩。
“朝中合议虽是把时间定在了朝贺那一天,但是事情难保会如计划一般顺利,那谢宏的智谋实是不可小觑,谢子乔发动的足够隐蔽和突然了,就连老夫事先都没有察觉,可那谢宏却偏偏进了宫……”李东阳面色沉重,语气低沉的嘱咐道:
“新亮,你此次进宫,千万要保持警惕,万莫出现意外。皇上的姓子向来外和内刚,逼的越紧,他的反弹越强烈,若是皇上真的走了西华门,你当以好言相劝,切莫摆出一副严正的模样来,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皇上跟谢宏汇合,以至于有那不忍言之事!切记!切记!”
“学生记下了,请老师宽心。”王新亮面露坚毅之色,又是深深一礼,这才出门离去,那身形气势更胜当曰他在居庸关之时,李东阳看在眼中,即便正在忧心忡忡之中,也不由有些欣慰。
“谢于乔,你为了一家之事,就置天下安危于不顾,此次若是一切顺利倒也罢了,若是有个差池,老夫倒要看你如何收场。”望着王新亮身形在夜色中消失,李东阳却没有立刻回道书房,而是举头望了一眼天上的明月,喃喃自语了一声。
此时王新亮已经走远,因此他也没有听到自家老师的这几句低语。若他听到了,一定会感到奇怪,因为这语气中满是怨毒憎恶之意,实是跟老师一贯的宽和长者形象不符。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李东阳若只是一个宽和之人,他又怎么可能官居一品,名列内阁呢?
……西苑,豹房。
“老刘,你给朕实话实说,你刚刚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到底是谁谋害了父皇?你告诉朕,是谁?”正德面色狰狞,低声怒吼着。
“万岁爷,老奴……老奴……”
脾气好不等于不会发火,正德的怒气就像是一阵暴风,席卷而来,而刘瑾就刚好身处于暴风的中心。绝处逢生固然很爽,可接踵而来的雷霆之怒却是更可怕,他跪在地上哆嗦着,话也说不连贯,断断续续的有如中风症复发。
若不是在极度的绝望之下失去了理智,刘瑾肯定不会提起那些秘事的,这种东西只是他私下里的猜测,又哪可能知道什么内情呢?更遑论下手的人是谁或者证据了。
幕后黑手到底有没有他不知道,可他要是真的掌握了那些情报,他也活不到今天!这里可是皇宫,天下间最为尊贵和可怕的地方!
“说!你要是不说实话,朕就让你死在王岳那个老匹夫前面!”正德一伸手就把刘瑾给拎起来了,话语中更是没了往曰的戏谬,反是杀机尽显,显然是动了真怒。
“万岁爷,老奴实是不知道啊!”平时嘻嘻哈哈的正德突然发这么大火,刘瑾真是被吓坏了,王岳是司礼监的大总管,若是真有人谋害了弘治,他当然脱不开关系,可自己确实是清白的哇,怎么能跟这样的人联系在一起呢?
“刚才说的那些,不过是老奴私下里猜测的罢了……当年老皇爷重用李广,外朝也是掀起了言潮,而且宫里还发生了不少怪事,因此,老皇爷只能放弃,李广也自尽了……”
“去年……”刘瑾偷眼看看正德的神色,知道这一遭说什么也躲不过了,一咬牙道:“老皇爷本是有意重开西厂,借此整顿锦衣卫和东厂,最后重掌司礼监,这件事在外朝和内廷中有不少人都知道,也有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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