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吗?有吃有喝,一年还有三两银子的打赏,十年能脱籍……到时候咱也去开个铺子,凭咱的手艺,也给子孙后代攒一份家业,也让家里的婆娘能高兴高兴。
他也开始迫不及待的东张西望,就盼着传说中的新东家赶快出现,而且,一定要是个江南来的仁慈东家啊。
两人张望了一会儿,却没盼来东家,倒是看见了一个熟人。
“那不是总兵府上的林师傅吗?”杨师傅失声叫道:“难不成这位东家连林师傅都买了?这可太厉害了。”
“确实了不得啊,居然能说动张总兵。”郭师傅也连连点头,“一定是个大豪商,没准儿还和朝中哪位大员有干联呢,否则怎么能说得动张总兵?要知道当年……”
杨师傅吓了一跳,急忙捂住同伴的嘴,“噤声!郭兄,这事儿可不能乱说。”
郭师傅也反应过来了,那件事还真不能乱说,毕竟涉及到的人物太大了一点。
这些年宣府的焰火大会名声渐起,虽然没有今年这么热闹,可每年都有人不避风险的来看,之后向几位大人提出买匠人的也不在少数。可是这些人开的价钱不高,几位大人也都不放在眼里,都没有同意。
作为常年的魁首,总兵府的林师傅最是受到追捧,来人开的价钱也都不低,可是却仍达不到张总兵的期望。别看张总兵答应谢宏的时候那么痛快,可那是因为谢宏已经完全压服了他,另外,在三万三千两银子面前,再好的匠人也不过是个搭头罢了。
去年倒是来了一个买家,身份比谢宏还高,出的价钱也是不俗,足足拿出了一千两!这价钱,张总兵是极为动心的,对方身份他也不由不顾忌,可最终也是因为这身份,张总兵只能忍痛咬牙放弃了这一大笔钱。
因为对方是王爷,是宁王殿下!
身为武将,私通藩王就是大罪了,再将做火药硝石的匠人卖给对方……这跟谋逆的差别已经不大了,张总兵是打死也不敢的。
卖给谢宏则是不同,张总兵想得清楚,卖给谢大人就是卖给皇上,再说了,谢大人手上本就有更高明的匠人,不然元宵大会那天怎么会独占鳌头?所以,张俊不敢卖匠人给宁王,卖给谢宏却是极为痛快。
尽管当时这事儿做的隐秘,拒绝的也快,可当事人林白还是知道了,之后,工匠们自然也是清楚了事由。
“东家到底是什么人?竟然比宁王还有面子吗?”一众工匠不清楚细节,却都意识到了另一件事,那就是这个神秘的东家实在太了不起了,也许他们的好曰子真的要来临了。
“不单是林师傅,连张百户都来了,他可是总兵大人的心腹,看来这是要交接了,怎么东家还不到呢。”
郭、杨二人嘀咕了半天,其他人自然也不会傻站着,都凑在旁边,多多少少也都听见了一些两人的对话,这会儿看见总兵府也来了人,都是兴高采烈的东张西望。
工匠们都丝毫没有被卖了的觉悟,或者说,他们对自己被卖的这种事情已经不在意了,都不知道能活到哪天,谁还在乎这种无谓的尊严啊。
“林大哥,你也来了啊。”郭师傅上前打了个招呼,道:“你在总兵府做事,应该知道的多一点,你知道新东家到底是谁么?”
林白摇了摇头,他虽然号称宣府第一名匠,可实际上,他在总兵府也不过是个奴仆罢了,又不像郭师傅那么喜欢打听,自然不可能知道细节。
“郭大哥,你就别提林大哥的伤心事了,这次的事对咱们来说是好事,可对林大哥就不一样了。”杨师傅在一旁插嘴道:“张总兵可比杨参将见识多,多少对匠人有些看重,听说这些年元宵大会获胜后,多少还能给些打赏,林大哥应该快攒到二十两银子,可以脱籍了吧?”
林白苦笑道:“哪有那么容易,你以为张大人打赏给我是让我脱籍的吗?普通匠人是二十两,可到我这里却要一百两!靠打赏的那些散碎银子,还不得干上一百年?唉,你们当是什么?张总兵还盼着再来一个大金主,开个一千两呢,哪能轻易放人。”
“咝……”郭、杨二人都是倒抽一口冷气,张总兵果然见多识广,想的可真长远啊,不愧是大人物。
“张百户怎么进那宅子了?”有人惊奇的叫了一声,众人都循声看去,正见张洋的身影消失在一所颇大的宅子门前。
“那是谁家?难道新东家是宣府城本地人?”杨师傅很失望。
“不像吧?”看到张洋动作的人反驳道:“我可是看见了,张百户进去之前是敲了门的,而且还是恭恭敬敬的。那可是张百户,张总兵的亲兵队长,除了巡抚衙门里的那些大人,哪个能让他这么恭敬?而那些大人又怎么会住在这里?”
众人一听这话,也都觉得有道理,都是默默点头。
“我知道了,这是谢公子的宅子!”郭师傅却突然大叫了一声。
“哪个谢公子?莫非是……”众人都是惊疑不定的,不敢相信。
“谢公子几个月前刚来宣府城的时候,我就听府上有人议论,说谢公子在王府对面,驰道边上买了一所宅子……”郭师傅振振有词,道:“当时人都笑他,可结果谢公子不是一样闯下了偌大名声?除了谢公子,哪个又能让张百户那么恭敬?”
工匠们眼睛都亮了,若是这位谢公子当新东家,那再好不过了。听说谢公子待下人极为和气,连普通军户都是以礼相待,还曾不计前嫌的帮饿虎的部下讨过军饷,匠户虽然比军户地位低了些,可打个折扣,也应该会不错吧?
“可是……”林白却很疑虑,“谢公子要咱们做什么?咱们些人除了做硝石火药的,就是几个铁匠和木匠,若说是要做硝石火药,谢公子那里明明就有更高明的匠人,你们不记得元宵大会的事了吗?大伙儿还想着拜师来着……”
郭师傅是个铁匠,他附和道:“是啊,还有你们不知道的呢,前次讨军饷的时候,谢公子卖出了一架钢琴给天香楼,那张老板就想着仿制,结果那琴弦却是精钢铸丝而成,别说咱们这些边镇的铁匠,就算是京城来的名匠都是束手无策,至于木匠么,谢公子那里会缺?呵呵……”
他话没说尽,只是苦笑了两声,不过其他人也都明白他的意思,不论是火药还是铁匠,谢公子那里都有更高明的匠人,要自己这些人何用?木匠更是也不用提,候德坊偌大名声,装饰布置中用到木匠活儿的会少了么?
谢公子待下人再好,咱们也是没那个福气的,怨,只怨自家手艺不成啊。
唉!大伙儿齐齐发出了一声叹息。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