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来从来都是在那个药铺里抓药,也曾经警告过那大夫,若是把这事儿给说出去,就让他们这个药铺彻底从京城消失,所以她想赌一赌,只要世子妃有活下来的可能,她都要拼搏一下。她咬唇道,“是清河大街上的仁心药店!”
秦惜给青翎使了个眼色,青翎立马就要出门。
“等等!”容厉云也看出事情的不对劲了,他拦住青翎,深深的看了秦惜一眼,吩咐身侧的暗卫,“你……去清河大街把仁心药店里的大夫给带过来!”
秦惜冷笑不止。
这个容厉云,恐怕是担心青翎会和那大夫串供吧!
可惜啊可惜,那药店里的大夫老早就被青翎收拾的服服帖帖,所以不管是谁去把他给请过来,也没什么所谓。秦惜耸耸肩,“既然父王愿意代劳,那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也省的有人怀疑本夫人居心不良。”说着,淡淡的瞥了绿珠一眼。
大厅中再次陷入一片诡异的安静,秦惜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喉咙有些干,尤其是听着院子里“哗啦啦”的雨声,更是觉得渴的不行了。她呼出一口气,这个时候气氛紧绷,她去喝茶未免也太不好了吧?念头刚刚闪过,眼前就出现了一杯还冒着热气的茶水。
秦惜转头瞧见容恒含笑的关切,“嗓子累了吧,喝两口茶润润喉。”
秦惜一笑,也没有客气,端起茶杯润了润喉,又把茶杯交给了容恒。容恒动作娴熟的把茶杯放在了桌子上,又旁若无人的拿起帕子给秦惜擦拭嘴角的茶渍,轻声道,“说话别这么着急,慢慢说,反正今天一晚上是不得安生了。”
“嗯。”
两人仿佛当大厅中所有的人都不存在一般,相视一笑。
温婉的眼睛几乎黏在容恒的身上,看到这一幕,她目光中闪过一丝疯狂之色,怎么都压制不住。她死死的揪着自己身上的衣服,那衣服还是含雾瞧着她浑身光裸找来的秦惜的衣裳。
她把那衣裳当做了秦惜一般,死死的撕扯着,狠狠的用指甲把那袖子戳破了一大大洞。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到暗卫把那大夫带来的时候众人仿若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大夫是个五十岁左右的老者,身体消瘦,留着一撮三羊胡子,看上去倒是十分可亲。
他被暗卫从药铺里带过来,身上竟然一点雨水斗未曾沾染,一进屋,看到跪着的绿珠他微微诧异,一转眼看到青翎的时候,目光中却是深深的敬畏。
他方才进府的时候就已经看到简亲王府的门牌,心道肯定是出了事情了。他忐忑不已,掀了袍子就跪在地上。
“草民参见王爷王妃,世子爷世子妃……”
“起来吧。”容厉云淡淡的道,“你就是清河大街上仁心药店的大夫?”
“小人正是……”
大夫活了五十多岁也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因此有些惊惧。
秦惜也不着急,等大夫站起来之后才指着绿珠问他,“这位老大夫,您可认得这个女子?”
大夫和绿珠打了五年多的交道,自然是认得的,他虽然不知道秦惜的身份,但是看着秦惜衣着不凡,在这个院子里王爷和王妃都没有开口她竟然都能开口询问,料定身份肯定不会低。因此十分恭敬的回答,“草民认得。”
绿珠却有些着急了,她急忙抬头看向老大夫,“刘大夫,这些年来多亏了您给世子妃看了身体里的虚寒之症,这五年多来都没有正式的感谢您,奴婢在这里跟您说声谢!您这样仁心仁术的大夫,以后肯定会走大运,发大财的!”
秦惜冷笑,这个绿珠还在做最后的挣扎啊。
她这话里话外无非是暗示大夫,让这个大夫按照“虚寒之症”来说温婉的病情,还暗示着大夫只要这样说了,以后就有许多的报酬。
老大夫活了这多年,自然也能听明白绿珠的话,他眸子微微一闪,没有言语。
秦惜继续问,“绿珠去你药店里平日中都是抓什么药?”
绿珠惊慌的看着大夫。
大夫不急不缓的道,“回这位夫人……绿珠姑娘去草民的药铺里抓的都是避孕的汤药。”
绿珠整个人颓然的软倒在地上。
“避孕的汤药?”秦惜故作惊讶的惊讶了一下,而后郑重的问那大夫,“一共抓了多少副?”
“记不得了。”大夫十分老实,他皱眉看着绿珠,“这位姑娘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从五年多前就开始抓避孕的汤药,草民曾经和这位姑娘说过,这样的汤药喝多了对女子没有任何好处,有可能以后会导致终身不孕,但是这女子不听劝,一直抓了五年多!”
王妃瞪大了眼睛,紧紧的捂住了嘴巴。容念初的身子不可控制的摇晃了起来。像是慢动作一般,他缓缓转头,看着他背后躲着的温婉,慢慢的抬起手,似乎想要去抚摸她的脸,问她究竟是不是这样,可是他的手刚刚伸到一般便颓然落下。
“温婉,你……真的,对的起我……”
他一字一句,似嘲笑命运,更多的却是在嘲笑自己,“我容念初真的是瞎了眼睛,竟然会看上你这样的蛇蝎毒妇!”他抬起手,死死的捏住她的肩膀,目光中再也没有一丝怜惜之意,全都是遭受背叛的疯狂,他不顾温婉疼白了脸,突然红着眼吼起来,“你有没有心!啊?!你究竟是不是女人!你这样厌恶我?连我的孩子都不愿意生下,既然如此,当初你为什么要答应这门亲事,为什么要让我看到希望!你回答我!回答我!”
温婉疼的脸色煞白,挣扎道,“你放开我,放开!”
“你做梦,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放开你!”容念初疯狂的大笑着,“温婉啊温婉,我一直都以为自己一定能焐热你,可是你不是冰,是冰也被我给融化了,你也不是石头,石头也会被我给焐热的。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但是我知道……你毁了我五年多!”
温婉被容念初的话刺激的也疯狂了起来,她红着眼睛不顾这大厅中有诸多的人在,抱着头尖叫起来,“你闭嘴!是你毁了我,我不喜欢你,我一点都不喜欢你,我的未婚夫是容恒,不是你,是你用了卑鄙无耻的手段才把我娶回来的,你跟个屠夫没有区别!你亲手掐死了我的爱情,还想让我爱上你?还想让我给你生儿育女,你做梦!做梦!你知不知道,我的枕头下一直藏着匕首,这五年多,每次你跟我同床共枕我都恨不得一刀捅死你!你以为你对我情深意切就能感动我吗,你做梦!我不会接受你的任何感情,你就是个魔鬼,是你毁了我的幸福,你活该落到今天这样的地步,活该!”
容念初第一次失控,一巴掌甩了过去!
他一巴掌重重的摔在温婉的脸上,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就狠狠的扼住了她的脖子,“温婉,你这个贱人!”
“我贱,我是贱!”温婉被他掐的呼吸困难,她断断续续的道,“你……以为你是谁……你对我付出感情……我就要……就要回报给你吗?你做梦!这么多年……我爱的人一直都是……容恒。我一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只爱他一个人。”温婉被掐的脸色憋红,她死死的扒住容念初的胳膊,满脸充血,“今天的事……都是我策划的,我想……想成为容恒的人……然后,离开你……我要成为他的……妻子,谁、谁也阻止……不了我!”
再多的证据也没有温婉这么一番话的威力大,大厅中的人瞧着已经陷入疯狂的两人,站也不是,走也不是。
温婉似乎真的不顾一切了,她咬牙努力发出音节,“你知道我……为什么不生你的孩子吗?”
容念初用力之大,手背上的青筋都在跳动,他听到温婉的话,下意识的松开了手。温婉却趁着他松开了双手,用力推搡他左肩狰狞的伤口,容念初痛的眼前一黑,险些晕厥过去。温婉抓住机会,捂住疼的几乎断掉的脖子就往一旁的容恒身上扑。
她知道……
今天她承认了这些已经是必死无疑。
她没有别的念头,她只想在最后临死的时候抱一次她心爱的男人。她爱了容恒十多年,可是恐怕谁也想不到,她和容恒从来也没有肢体接触,一丁点都没有。
她这一生被容念初毁了个彻底,她这辈子最恨的男人就是容念初。
她最爱的人就是容恒。
她张开双臂,狠狠的扑向容恒,带着一股子疯狂,带着一种不顾一切,泯灭天地的执拗。
所有人都想不到温婉会这样做,就是容恒也没有想到,但是以他的武功,自然不可能让温婉得逞。他抱住秦惜,身子一闪就避开了温婉的身体。
温婉刚要再扑,背心却陡然一疼。
渐渐的,那疼痛蔓延到四肢,蔓延到全身。她扑起的身子仿佛一瞬间被折断了翅膀,陡然停下。
她仰着头,瞪大了眼睛,缓缓低头,看着自己被长剑贯穿的胸膛,剑身原本该是雪白冰冷的,可此时,那剑身上沾满了鲜红的血液。
在渐渐消弭的意识中,她恍惚的想,这把长剑她认识,是容念初从不离身的长剑,她曾经多少次想在他睡着的时候用这把剑贯穿他的胸膛,可此时……竟然是反过来了。
也好……
也……好……
她朦胧中看到容恒避之不及的身影,缓缓的想,为什么……这长剑不早点刺过来呢,这样……她就看不到容恒躲避的模样了,这样,她的心里最起码还能残留着一丁点念想。
可是,她再也选择不了了。
耳边听着绿珠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温婉眼前的景物不住的飞旋着,她以为她会倒在地上,可是没有,一双熟悉的臂膀揽住了她的腰身,她僵硬的扭头,眼睛里最后残余的画面竟然还是容念初的脸。
容念初……
容……念初……
容念初扶住已经没有呼吸的温婉,紧紧的拥抱住她,他的眼神一片绝望,带着一股子深深的执拗。他抚着温婉雪白的脸颊,喃喃道,“这样……你就永远都属于我了吧。温婉……温婉,你对容恒的执念有多深,我对你的执念就有多深,你爱他,我却爱你,生生世世,咱们就这样无休无止的纠缠吧……”
他用力拔出长剑,长剑染满了她的血,剑身拔出,那血就喷溅出来,溅了他一脸。他的脸上,睫毛上,沾满了温婉温热的血。
大厅中的人看到这一幕,均捂上了嘴,死死的缩在角落中。
绿珠疯狂的奔过来,瞧见已经没有声息的温婉,她疯狂的对容念初拳打脚踢起来,“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世子妃……”
“滚!”
“你放下世子妃,快点,这里有神医。孙少爷,您救救我们世子妃,求求您救救她……”
容念初已经陷入了疯魔,他一剑捅死绿珠,若不是这个绿珠的袒护和遮掩,他和婉儿还好好的,最起码……不会像现在这样,毫无转圜的余地。
绿珠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容念初呵呵一笑,冷硬的面容阴鸷又冰冷,他握住长剑,笑吟吟的看着容厉云,容厉云立马警觉起来,把沈氏挡在了身后,容恒护住秦惜,青翎也护住了孙远扬。“念初……念初,容厉云,你给我取这个名字不就是让我时时刻刻的记住自己出生的初衷吗!这些年……够了,真的够了!”
“容念初,你想干什么?”容厉云并不想对付他,皱眉道,“这些年来我对你不薄……”
“哈哈,哈哈哈,不薄……哈哈,你对我不薄?你为了让我没有软肋,你杀尽我身边所有人,又为了控制我,故意找到我娘和温婉以她们来胁迫我给你办事……竟然还敢对我说待我不薄,我为你容厉云卖命,为你做那些脏的见不得人的事情,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你答应过我,不会杀我娘,可是你失言了,你答应过我,会让婉儿好好的在府上,可是你也失言了……容厉云,我以后再也不会相信你了!”
容厉云心里忽然升起一股子十分不好的念头,皱眉看着他,“你究竟想干什么?!”
容念初却没有回答他,而是转头看向了容恒,他深深的看着容恒,一字一句道,“容恒,我很讨厌你!”
“我也讨厌你!”
“那刚好。”容念初抱紧怀中的温婉,“这些年,我做了许多对不住你的事情,兴许你自己都不知道,但是我讨厌你是因为婉儿的全副身心都在你的身上,可是我也知道,你对她从来都没有感情……”他轻声道,“容恒,我求你一件事情,请你务必答应我!”
容恒皱眉,没有作声。
“不是什么为难你的事情,只是想拜托你,等我死了,求你把我和温婉合葬起来,千万别合葬在简亲王府的墓地中,那里太脏太黑暗了,求你寻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把我和婉儿合葬起来,远离这些肮脏的令人作呕的地方!”
容恒紧皱眉头,嘴唇紧抿。
“容念初,你想干什么?!”容厉云以为容念初因为温婉的死要寻死,不由得怒声道,“为了一个女人,你就不活了?!”
容念初疯狂的笑着,并不回答,他只倔强的看着容恒,容恒对他微微点头,容念初对容恒拱拱手,“这辈子我已经对不住你了,如果有下辈子,我也不想报答你,只希望咱们生生死死都不要再见!”
“……好!”
容念初得了容恒的承诺,嘴角露出一抹释然的笑容,他平日中很少笑,这一笑面上的表情便柔和了下来,就算是满脸的血污也觉着顺眼许多。他横起长剑,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目光中已经是一片决然。
“容念初……”
“容厉云!”容念初打断他的话,“我这辈子所有的不幸全都是你造成的,今天我落到这般田地,我不怨别人,唯独恨的人就是你!容厉云,既然要痛,那么大家一起痛才好,这也算我给你留下的一点小小的礼物!”
容厉云陡然升起不好的念头。
容念初哈哈一笑,看向沈氏,似乎生怕被人中间打断,语速极快,“王妃,你知道容厉云为什么这么不喜欢容恒吗?因为容恒不是他和你的亲生儿子,他野心勃勃,为了登上皇位,在当初你和皇后同时生产的时候把你们的孩子掉包了,所以……容恒是当今皇上的亲生儿子,而当今的太子殿下才是你们的亲生儿子……”
沈氏陡然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瞪着容念初。等她消化了容念初口中的话,惨白了脸色。
容厉云想阻止容念初,却已经来不及了,他恼羞成怒,几乎是瞬间,一个凌厉的闪身,大步走到容念初的身边,一掌重重的拍了出去!
“容厉云,你给我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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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温婉死在容念初手里,也算是容念初的圆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