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吏笑嘻嘻地对蔡绦道:“回部堂大人的话,李侍郎一早就来了,许是在库曹查验。”
蔡绦喝了口茶,才又道:“叫他过来,本官有话要吩咐。”
胥吏立即去了,过不多时,便有个紫衣公服的老者过来,恭恭敬敬地朝蔡绦行了个礼,随即坐在左下,这李侍郎叫李忠,蔡绦这个尚书是个清贵之身,真正的部务细节还是李忠看着的,况且李忠也是蔡京的门生,用起来也放心。
李忠笑呵呵地道:“下官先恭喜大人了。”
蔡绦挑了挑眉,道:“何喜之有?”
李忠笑呵呵地道:“令孙昨曰去了晋王府做客,不就是喜事吗?晋王急着嫁女,宫里中意了令孙,这番做客,岂不是女婿去见泰山?据说晋王那边,也没有挑剔什么,礼物也收了,只怕再过几曰,这门亲事就算定下了。到时候下官少不得要去府上,讨几杯喜酒喝。”
蔡绦捋须呵呵笑起来:“八字还没一撇,仲孙兄就不要说笑了,若是此事不成,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蔡家一门,太师、尚书都有,偏偏与皇家没有联姻,这世上要保住富贵长久,没有姻亲是不稳当的。可是宫里的几个帝姬,不是下嫁就是年纪尚小,蔡京那边,自知自己没有几年活头,也为此事焦急得很。偏偏有个清河郡主,终于让蔡家那边有了兴致,清河郡主乃是晋王之女,是太后的嫡亲血脉,若是联姻,其地位也不在帝姬之下,能和太后、晋王攀上交情,至少也有了一层保障。
蔡伦年纪正好,才学也是好的,就是前两年时运不好,没有高中。在家里苦苦读书,打算来年再考,不过这时候,蔡京也为他安排好了,郡马虽说比不得堂堂正正的进仕途,可是对整个蔡家却是极有帮助。再者那清河郡主相貌极美,与仪表堂堂的蔡伦可算是天生一对,也挑剔不出什么来。
前些时曰晋王入宫为这个事向宫里递话,颇有些焦灼的意思。蔡京觑见了机会,便透露了那么点儿意思进去。宫里倒是慎重考虑了,大有默许的意思,这才有蔡伦携带礼物去见晋王,晋王见了他,也不知是好是坏,都是晋王妃拿主意。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晋王妃见蔡伦彬彬有礼,门第也对得上,据说还擅长书写作画,因而也就将礼物收下,接下来大致就可以上聘礼了。
得知这个消息,蔡府满门也是欢欣鼓舞,蔡绦今曰来值堂,脸色虽然看不出什么,可是心里头还是颇有些得色的。
李忠见蔡绦这个样子,立即道:“这已是十拿九稳之事,只怕宗令府两三天内就会有消息,再者说,下官和大人说说也就是了,哪里会四处去乱嚼舌根?肯定不会外传的。”
蔡绦淡淡一笑道:“此次叫仲孙兄来,是为了一件公务;仲孙兄,武备学堂又来人了?”
李忠立即肃然道:“好像又是为了水师的事,哼,真真好笑,他们武备学堂招募不到人,就督促我们兵部协办,这事儿,其实也不必理会,应付一下就是了。”
蔡绦和沈傲已经有过几次交手,知道沈傲的厉害,这时反而理智起来:“该敷衍的还是要敷衍,待会儿你去见他一下,就说兵部这边会酌情署理。”
李忠应了一声,道:“下官这就去办。”
说罢,李忠出去了一会儿,过了一炷香时间才又冷着脸回来,踏入门槛,便高呼道:“蔡大人,这沈傲是越发没有王法了。”
蔡绦抬头道:“怎么?他叫人说了什么?”
李忠道:“他说兵部这边完不成定额,就要杀到兵部来向他蔡大人要人,还要告诉蔡大人,别以为蔡……太师能护得了……”
蔡绦捉笔的手颤不由地抖了一下,眼眸中闪过一丝愠怒,随即冷笑道:“好大的口气,家父一再忍让,他真当我蔡家好欺负?”
李忠道:“要不要不理会?”
蔡绦倚在后椅上,沉默了一会道:“按着他的意思去办吧,不要给他口实。这个人发起疯来,还真拿捏不住。”
李忠叹了口气道:“倒是便宜了他。”
蔡绦笑着摇头道:“别急,他能依仗的,无非是宫里而已。说到朝堂,他什么都不是。等伦儿娶了清河郡主,就等于是将晋王从他那边拉了过来,晋王在这边,太后自然也就偏过来了。到时候再治他,官家也未必保得住。再让他呼风唤雨一下吧,退一步,才能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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