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惊愕的抬头,发现赵佶竟是呆坐在殿上,动也不动,更不发一言。
赵佶其实并没有闲着,而是在一个个的点算,吏部尚书、御史中丞,礼部侍郎,还有各部、各寺,竟有这么多人,他深吸了口气,深望赵恒一眼,此时他突然发觉,这个素来老实的太子,竟有如此的手段,若不是今曰突然发难,只怕到现在他还蒙在鼓里。
他没有做声,可是下头的人却不肯这般沉默,尤其是卢林,卢林正色道:“请陛下清查海路,以正视听。”
“请陛下清查海路,以正视听。”众人轰然响应,声势更是骇人。
赵佶淡淡道:“沈傲,你出来。”
沈傲出班,朝赵佶行了个礼:“臣在。”
赵佶道:“他们说的,可是实情?”
赵佶目光灼灼的盯住沈傲,眼中生出期盼,这个时候,他心里有一种难以言语的怒气,只是这个时候却不能发作,如今这么多人站出来,若是断然否决,又怕这些人步步紧逼,此时不得不向沈傲求救,让沈傲自己为自己辩解。
沈傲笑了笑:“陛下,是非曲直,微臣不敢断言。可是却敢说,微臣所做的无愧于天地,更没有对不住番邦的地方。太子是天潢贵胄,吏部尚书是六部之首,御史大夫主掌清议,还有这许多大臣,都是我大宋的栋梁之才,他们既然要误会微臣,微臣还能说什么,还敢说什么?”
这叫以退为进,先作出一副弱势者的姿态。
赵佶冷笑道:“你说,有朕在你身后,你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你想说什么,但说无妨!”
这句话本就有失偏颇了,摆明是跳入了沈傲的战壕里,沈傲精神一振,肃然道:“微臣不能说,要说,也是番邦使节自己说,微臣恳请陛下请番邦诸使节觐见。”
殿中之人许多人暗暗点头,让番邦自己来说,这才是公道。也有人心中不安,沈傲这般笃定,莫非算准了番邦使节不敢有怨言?也有人心里想,沈傲从前威逼利诱,番邦那边敢怒不敢言,可是把他们叫来这里,看到这么多人与沈傲打擂台,说不准到时候大倒苦水,看姓沈的如何收场。
说到请番邦使节觐见,几乎所有人都露出喜色,太子这边,以为有自己在,一定能让番邦使节反戈一击。沈傲这边也是笃定的很,仿佛料定他们会说出自己想说得话。
赵佶颌首点头,立即有宫人道:“宣诸国使节入见。”
“宣……诸国使节入见……”
……一个个声浪越穿越远,一直往武安殿那边回荡。
过了一炷香功夫,穿着各色服装的各国使节鱼贯进来,纷纷按着下臣礼仪朝赵佶下拜,口里道:“大宋皇帝陛下安好。”
赵佶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安。”
接着便不再说话。
立即有一个大臣出来,问道:“诸位国使,站在这里的,既有我大宋天子,更有太子和满朝文武,你们若有什么委屈,但可在这里陈词。请大家放心,在这里,不必有什么忌讳,有天子和太子给你们做主,谁也伤不了你们。”
各国使节都是愣了一下,彼此交换眼色,越国使臣毕竟知道一些礼仪,立即道:“这位大人是什么话,我等来了大宋,立即受到天朝热情招待,心中感激还来不及,又有什么委屈和怨言?”
其余人纷纷点头:“是,是。”
这般一说,立即有人脸色不好看了,卢林亲自站出来,问道:“我告诉你们,沈傲在这里,也不过是个臣子,他有天大的胆,也恫吓不了你们。”
李亨生气了,扯着嗓子道:“沈大人什么时候恫吓过我们?我等来了大宋,一向是沈大人招待,其细心入微,教人感动,下臣回到越国,还要上表王上,叙说大宋与沈大人的恩德,使我越国上下,对大宋常怀感激之心。”
有李亨起头,想起在泉州沈傲体贴入微的招待,许多人立即露出感动之色,纷纷道:“沈大人和我们都是好朋友,朋友之间岂会恫吓相向?”
这一番话出来,立即有站在班里的大臣不由失笑起来,接着更多人哄笑。倒是那些出班的臣子官员,立即脸色变得铁青,一时接受不了这些番人使节的说辞。
赵恒更是咬着唇,此刻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愤恨的瞪了卢林一眼。卢林的额头上已是冷汗淋漓,凄厉责问道:“沈傲纵容海商屠戮越国港口军民,你就没有怨言?又强迫越国割出港口,你就没有怨言?你到底收了沈傲多少好处,又是受了他多少威胁,这般为他开脱。”
话问到这个地步,已经有一点强迫人表态的意思了,殿中许多人不由皱眉,更有几个旧党的大臣张口想说什么,却最终忍下来,先看看使节的态度再说。
这时金殿上的赵佶也是咳嗽一声,显然对这卢林的话很是不满,只是当着这么多人,也不好发作。
卢林此时的表情,只能用可憎来形容,一脸狰狞,大有一副要置沈傲于死地的样子,眼睛赤裸裸的盯住李亨,犹如一头饥饿的雄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