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眼前是一棵很大很大的树,很大很大,沈琛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大的树,有上玄宗一个山峰那么大。
两旁前后都是高大的梧桐,地上铺满了肥大的叶片。
沈琛抬头看了看,很高很高望不到头,树冠的尽头似乎就是天幕,一片云霞,他回头看着神淮,“你就住这云上?”
“噗……”神淮一声嗤笑,一连低微几日的声音难得在今天透出股意气风发的意味来,“那今天就带你看看这云上究竟是怎样的光景。”
说完,沈琛只觉背上一轻,对方已一跃至半空。
只见对方额头红光一闪而过,高高在上的像个神,双手结印,打出一个奇怪的法诀,泛着霞光的火凤从他额际飞出,一声清鸣,瞬间树冠之上云开雾散。
沈琛愣愣地看着,突然觉得这样的对方很是遥远,可望而不可及,他所遇到的神淮一直是落魄的,这一刻,他却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什么叫做大陆第一人。
此时神淮已经站在梧桐的最高点向他伸出个手掌,遥远的距离模糊了轮廓,使人看不真切,独独那抹笑容像烙印在他心上一样,华丽而耀眼,永世不忘。
沈琛连忙晃了晃脑袋,甩掉不那合时宜的错觉,收起戒指,灵力微吐,便是身飞高空,抓上了对方的手腕。
微凉,他有些奇怪的转头看对方,肩膀却立刻一沉,“我走不动了。”
对方的嘴角还勾着,半边身子已经全糊他身上了,沈琛觉得他很难把这句话和这个人连一起,不过被神淮吃豆腐什么的他可真是一点也不介意。
他笑着扶上对方的肩膀,顿时表情一僵,对方这种生命力流失的感觉简直就像从灵魂深处透出来一样。
“怎么办?”
“带你去哪里?
“还是要什么?”
小少年抱着对方的肩膀一叠声问道。
“不必。”神淮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这一刻,沈琛的心里升出股不详的预感来,不,应该说是一路上来的不安最终演化为深深的情绪爆发出来。
他怀着希冀甚至目露哀求地问道:“那……那我要做什么?”
神淮叹了口气,蹭了蹭对方的肩膀,轻声道:“陪我说说话吧。”
话音一落,沈琛就是手一颤,那一瞬间,脑袋里像是有什么炸开了花一样,夺走了他的意识。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抱着对方靠着树枝坐了下来。
对方的脸色还是红润的,他扯开个嘴角,“神淮,这里是你的出生地,是不是有什么只有你感受的到的灵气,只要在这里待一会儿你就会好,还是再变成颗蛋?”
“也许吧。”
也许吧……
许吧……
吧……
小少年忽然把神淮掰了过来,近乎癫狂崩溃地大喊道:“什么叫也许吧,你不是说只要在七天之内带你到这里就可以了吗,还是说……还是说,因为晚了一天什么都来不及了,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
脸上一凉,神淮捏了捏小少年的脸蛋,“怎么会?与你无关。”
沈琛一把捉住对方的手腕,凉得叫他心惊,他双眼发狠了的红,“你又骗我!”
“你不是说我们没有约会过,这样的八日婚后旅行,是不是很别致,你喜不喜欢?”神淮看着小少年的眼睛如是道。
“所以,这只是一场别出心裁的旅行,你什么事都没有对吗?”小少年脸上亮起了希冀的光。
只是神淮却摇了摇头,吐出一句打碎他所有希望的话,“给我报仇吧。”
长久的静默,神淮眼前渐渐开始泛黑,他有些无力地靠在小少年怀里,心里却还琢磨着‘这姿势反了,罢了罢了,就当临死前给小鬼最后一个福利吧’。
小少年的温度还有心跳都透过衣服传了过来,抱着他的双臂一点点收紧,用力却也温柔,青涩仿佛一瞬褪去,稳若磐石无转移。
些许悸动、些许心安。
忽然之间,神淮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其实从最开始,最初的最初,八天之前,那一掌落下的时候,他就知道回天乏术了。
化神和筑基天壤之别,哪怕释放一点点威压也够要他的命了,何况是全力一击呢?
那个用了十一年的肉身早就完全被打烂,大罗金仙也无法起死回生吧,如果没有神魂的力量,他早在那个瞬间就死了吧。
只可惜他神魂力量不足,无法夺舍。
那所信便透支神魂的力量强行吊着这个肉身罢,这就是所谓的‘药力’了。
如今八天过后,这最后的力量总算也要走到了尽头,所幸来得及把小鬼带到这个安全的地方。
直到这一刻,他才豁然开朗,他一直以为是担当,却原来是欢喜。
他总以为区区八年的相处对他悠长的生命而言算不得什么,喜欢也是淡淡的,只是他一直奉行‘喜欢就抢过来’的土匪政策,才会光速和小少年定下关系,保护小少年甚至强行坚持那也只是他对伴侣应当承担的责任而已。
直到这一刻,他才突然发现,原来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