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经历的事情,她在苏医谷治伤的那段时间,多少听姬如彦提过,就连苏衣秀与姬如彦那么好的关系,苏衣秀都从未提起过他的父母,感觉苏衣秀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孤身一人,直到七八年前,他捡到尚且年幼的紫烟,将她抚养长大,才终于有人作伴。
他的一声声质问,哪一句不是对母亲的渴望?
“可笑的我竟然为了你处处被人要挟限制,终生不得自由,母亲……”苏衣秀突然扑上前去,拽住凤谷主的衣袖,小声问道:“不是这样的,你是迫不得已的,是不是?”
沈淇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母亲,可以在此时将满心期待的儿子一把推开,苏衣秀眼中的光芒一点一点消散,陡然捂住胸口,一声闷哼,嘴角淌下一行鲜血,沈淇大骇,姬如彦和风子琴一瞬间闪过身将他架住。
凤谷主显然也未料到如此,蹙着眉说道:“你这是何苦?我从未抚养过你一日,你又何必执着于这虚无缥缈的母子情分?我要你为我办事,是因为你的功夫和阵法都是我教的,我觉得这很公平,我们之间,并不存在谁欠谁的,我并未强迫与你,这一切不过是你自愿的。”
苏衣秀此时已经冷笑着说不出半句话,那红着的眼眶中是强忍着的泪水,沈淇再也不管不顾,生气的吼道:“你究竟有没有心?他甘愿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甘愿被人限制着自由,还不都是因为你!他以为你被人软禁,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怎么能这么狠心,你看清楚,眼前这个人他不是一个陌生人,他是你的亲生儿子,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你刚才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他的伤口上撒盐,你究竟知不知道!”
“啪!”的一声,竟比沈淇吼的声音都要大,谁也没有看清凤谷主是怎么出手的,沈淇就生生的挨了一巴掌,时间一下子定住,沈淇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她长这么大,头一次挨耳光。
可此时,她没有感到被打的屈辱,而是倔强的昂起头,直直的瞪着凤谷主,凤谷主再次扬起的手被姬如彦狠狠的抓住,姬如彦浑身冰冷,一把将凤谷主的手甩开,冷声道:“若你再敢动她,就算你是苏衣秀的母亲,我也绝不会手下留情!”
“就凭你?我若真动手,你们谁都拦不住。”
“够了!”苏衣秀突然站起身,冲着凤谷主喊道:“你伤我便罢了,竟还要对我朋友动手,淇儿说的没错,你果真是没有心的。我还不到五岁,你就把我一个人扔在苏医谷,从此不闻不问,每次出现待不过一日,除了教我冰冷的武功和阵法,从来没有对我笑过,我日夜勤加练习,只是为了几年一次的见面,只是为了那不过一日的相聚,只为了换得你一句赞赏和一个微笑,可你还是嫌我不够努力,嫌我天资不高,我日夜不停的艰辛,换来的全是你冷冰冰的斥责!可即便是这样,我还是一直对你有所期待,我为你找了无数个借口,一日复一日的自欺欺人。”
“你可知晓,我在花海幻境里看到的是什么?全是这三十年来与你短暂的相处,哪怕没有一丝温度,我还是情愿被困在阵中舍不得出来,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你要如此待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十八岁那年,他们的人找到我,手里拿着你时常戴在头上的发簪,威胁我为他们做事,这些年,我为了你手上沾满了鲜血,做尽了我不愿做的一切,可到头来却发现,这一切不过是你的一手操纵,你没有心,可我有啊,你却丝毫不在乎……”
苏衣秀说着说着便再也说不下去,他一口气说出这么多,竟觉得身上的力气全部被抽空了一样,这些事情,他从未对任何人讲过,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就连母亲也从未把他当做儿子看待,这些说与旁人听,谁会信呢。
他早该想到的,母亲武功卓绝,阵法更是独步天下,谁能困得住她?他怎么就相信了呢,关心则乱,可他的关心,却被亲生母亲拿来利用,为什么会这样?哪怕她从小就对他冷冰冰的,哪怕她从未关心过他一次,可他还是满心期待着母亲的关怀,可如今,这份期待却显得如此可笑,如此的自不量力。
“我未曾抚养过你一日,也未曾关心过你一句,你又何必对我有这么深的感情,我虽给了你生命,但你也必须继承我的使命,所以你我二人之间,谁也不欠谁的,我让你做的事,是凤家的责任,你必须承担。”凤谷主语气缓和了很多,但眼神中依旧没有过多情感,又不经意看了眼姬如彦,接着说道:“这是无法选择的事,凤家是,姬家也是,如今你知晓了这一切也好,你逃不过这样的宿命,这是你应该做的,是你的使命,若是你一早就乖乖接受,我又何须用这样的办法让你就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