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战派占上风。主和派的头头们的上书刚送进宫,第二天就被叫出来领骂,怎么难听怎么骂,就差没被骂成是秦桧了。被骂之后还被降职罚俸,说是“以为不忠之戒”。
即便是降职罚俸,还是没能吓怕主和派干将们,他们吃一堑长一智,不再明着上书要求息兵止争,而是把枪口转向了兵部,并集中火力弹劾兵部尚书齐泰,总之就是要把齐尚书赶回家才甘心。齐泰当然不甘心回家抱孙子,马上组织反击。
主和派骂主战派丧师无能,主战派骂主和派不忠不义,这样一来,本来的意气之争就转变为派别之争,文官集团的两大派系开始对咬,勋贵武将集团也来凑热闹,一时间,朝堂上的热闹程度跟菜市场有得一拼。
建文帝无奈地看着两边就这样一直对掐,他一向是听帝师齐泰黄子澄等人的,可是在这几位重臣的辅助下,帝国越来越不安定,他早就浮躁不安了,心底多少也对齐黄方等人心存不满,只是他一时间还不知该如何抉择。
与其说建文帝不知如何抉择,倒不如说他是优柔寡断,但是这也难怪,作为皇帝,他生在和平年代,长在深宫内院,根本就不知道人心险恶世道艰难。至于对朝政的了解程度,也就停留在奏疏之上,根本就不了解人心顺效民生维艰。
早朝吵了一个早上,将近早朝结束时,一太监快步上了大殿,跪于殿下道:“圣上,魏国公遣子徐钦回朝,现于宫外请求晋见。”
“快,快召。”建文帝一听到这个消息,本来如土灰色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些生气。
关键时刻,还得信自己人,这就是建文帝的觉悟,而魏国公就是他最信得过的人。
很快,徐钦就被太监领上了大殿,一通三跪九叩之后,建文帝就急问道:“安南战事如何?魏国公何时可以班师回朝?”
没办法,朝廷上没有良将坐镇,建文帝只能寄希望与徐辉祖早日回朝,好派任扫北大将军,去对付北平军。
“家父奉圣上令旨领平南事宜,数日前于升龙与安南国叛军大战,一战击溃叛军主力。今叛军已逃往南部,需留兵征讨,以防死灰复燃。家父着不才昨夜回朝,禀明一切。”徐钦朗声道。
“魏国公扫平逆贼,功在社稷,请先生代朕拟旨嘉奖之。”建文帝听说安南国叛军主力被灭,大喜过望,不过脸色随即又是晴转阴,对方孝孺道:“圣旨上言明:今北平贼又兴兵谋叛,朝廷难制,还望国公早日归朝,好替朕分忧。”
“臣领命,这就拟旨。”方孝孺叩头行礼之后,就挥笔疾书,不一会的功夫,一道文采非凡的圣旨就出炉了,建文帝看完觉得非常满意,就让掌印太监盖上玉玺。
徐钦跪在殿上,又是一通跪拜谢恩,却没有就次退下,而是高举起一封奏折,朗声道:“家父听闻北平贼又兴叛乱,日夜寝食难安,特拟定平贼方略一份,请圣上过目。”
“平贼方略?”建文帝一喜,对身边的太监道:“快,快取来与朕。”
太监马上下阶来取,不过徐钦却死死地捉住奏折不松手,双眼还左右看了看,意思非常明显,这是密奏,旁人不可与闻。建文帝倒也看出来了,一挥手下令道:“众臣先行退下。”
等大臣们都离开了,不过徐钦还是没松手,建文帝无奈,只得下令太监和侍卫都退出去,大殿上只剩下君臣二人,徐钦这才亲自把奏折呈上来。建文帝打开奏折扫看了一遍,脸色却是数变。
“这就是徐爱卿的方略?”建文帝脸色很不好看。
“这确是家父所书,不才临行前,家父还曾细细叮嘱:北平贼势已成,所谋者大,挖肉补疮终难根治,唯有壮士断腕方有一线生机。”
“壮士断腕?!”建文帝的脸色更是难看,颤声道:“祖宗江山来之不易,安可弃之于非人。”
“圣上,此乃引虎吞狼之计,若依计而行,相机而动,定能收渔翁之利,所弃之地也可尽数收回。”
“这个...”建文帝还是犹豫不决,道:“若是众臣闻知此事,那朕岂非成了弃国之君?”
“舍得,有舍方有得,家父定下此策,用是不用,听圣上裁量。”徐钦说完,跪称万岁,缓缓地退出了大殿,殿上只留下还是犹豫难决的建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