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感觉坐在她对面的二嫂,脸上的笑意淡了许多。她一颗心像是被沁入了井水里,有些凉冰冰的,要是家里人的态度都像二嫂这样,以方远的敏感会不会感到难堪。
但意料之外的,尤母的脸上笑意更深,也更加热切地追问:“小方,那你家里有几口人?”帮着
尤晓莺有些按捺不住了,出声抗议:“妈,人家方远第一次上门,你就东问西问的,查户口呀?”
“我问你了吗?”尤母飘来了个严厉的眼神,直接让尤晓莺泄了气,拿筷子一下一下地戳着碗里的米饭。
“阿姨,我家一共六口人。”方远连忙解围,“我是家里的老大,下面还有三个弟妹,他们都还在读书。”
尤父语带钦佩地感叹:“家里所有的孩子都在读书,看来你父母挺重视子女的教育呀!”
如果说尤父这辈子有什么不甘心,那就是子女的教育了。他是解放后安县第一批的大专生,也常为自己能从农村考出来而自得,可尤家的四个子女在读书上却没有遗传到他的天分,他对子女管得严厉,却起了反作用,期望最深的二儿子也只读了个医专。
说真的在尤父心里尤家四兄妹,两个初中生、一个高中生、还有个专科,四个人加起来都抵不上方远一个大学生。
尤母也赞同道:“你父母是个明事理,疼子女的,不然也不会供出你这个大学生。”
父母这样的态度,尤晓莺都有些反应不及。他们不是应该和前一世一样觉得方远的家境不好吗?怎么还一个劲开始夸方远父母明白事理,心疼儿女的。
一时之间,桌上的气氛微凝,尤家的几个子女儿媳都尴尬,看着在尤父尤母不停地给方远夹菜,劝他多吃点,那种架势恨不得方远才是他们亲生的。
尤晓莺隐约能理解父母的心情,他们那一代人就喜欢读书上进的后辈,方远这个踏实稳重的大学生也算意外地合了他们的眼缘。
尤晓莺暗暗舒了一口气,将提着的心放下,她是真切地感受到父母对方远打心眼的喜欢,一个念头也随之蹿进了脑海:好像她和方远之间的事,真的没有自己想象的困难。
尤父和方远倒是聊得投机,饭桌上一时间就只能听到他两的声音,话题渐渐移到了方远对未来的规划上。
尤父问:“小方啊,你应该是今年就毕业吧,我听你们学校的李教授提过一回,他说你是个好苗子,想把你留在x大,有这回事吗?”
尤晓莺猛地抬头,自己怎么没听方远提过,他毕业要留在省城的,既然尤父当着全家人的面前问出来,事情十有八、九就是真的了。
她抬头用眼神询问方远事情是不是真的,见方远微点下颌,也明白了确有其事。
“出来实习之前,教授是向我提过,学校有个留校的助教名额,可以留给我。”方远姿态放得很低,对尤父父母完全是交代家底的架势,“不过,我还想征求下其他人的意见再决定。尤叔叔,你阅历深,帮我把把关吧!”
尤父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沉吟了片刻:“俗话说,父母在不远游,省城离安县不近,光是来路上回都得一两天,但毕业后能留在省城,确实是个难得的好机会。具体怎么决定还得看你自己。”
“我也是因为这有些犯难。”方远一脸受教的表情,“我还和家里人提这件事,毕竟隔得远,不知道他们会这么想?”
尤晓莺留心到了方远说这话的时候,他一直在观察自己的反应,大概是想试探出自己的态度吧!
她面无表情地埋头刨着碗里的饭,心情复杂,要说这些日子方远对她的态度,没让她内心没有松动,那是自欺欺人。
很早之前,尤晓莺就知道方远去读了大学,毕业后回安县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这年头的大学生精贵,金凤凰飞出了穷山窝,就没几个人会再想回来的。安县和省城两者之间,只要不是傻子都会想留在省城。
尤晓莺重生以来,就在心底发过誓,要一直陪伴在父母身边,在县城里安安稳稳过一辈子就够了。
即使是眼看着陶姜在外面捣腾赚了大钱,尤晓莺她也只是心里佩服,从没有艳羡过,想过去大城市捞个发财机会。自己有多重斤两她很清楚,在安县这样的小地方还好,真要到了龙蛇混杂的省城,很多事情她都玩不转的。
似乎从尤晓莺的沉默态度明白了什么,方远也少了谈兴,一顿饭吃完就向尤父尤母提出告辞:“叔叔阿姨,时间也不早了,我得回库区了,不然就没回去的班车了。”
尤母对方远这年轻小伙很是不舍,正准备起身去送,却被尤父拉住。
“还是让晓莺去送方远去车站吧!他们是老同学应该也有话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