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你说这些乡亲,干嘛为了搬迁这么大反应呀,搬出去不是好事吗?”
尤晓莺只是下意识地问问,也没期待得到什么回答,这其中的缘故,她明天问问尤父就知道了。
耳畔却听见方远淡淡的声音:“谁愿意让自己的祖先泡在水里!”
尤晓莺震惊地转过头看着方远,她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按照图纸要求的上亿立方总库容量扩建后,明桥水库的蓄洪水位会比原先,上升五十到六十米,也就是说现在你目之所及的很多小岛在竣工以后,都会完全被水淹没。”
“你不是农村人,你不懂农民对土地的情结。”方远凝视着尤晓莺,目光如许,“土地是庄稼人的命根子,他们的祖辈父辈都生在这里,也埋在这里,如果不是日子过不下去了,很少有人会舍弃他们的家园的。”
“你不能想象多少年以后,有人问这些库区老乡:‘你的故乡在哪里、你的祖先在哪里?’的时候,让他们指着眼前的这水库说:在水里。”
尤晓莺呐呐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听尤父提起过,这一次搬迁涉及库区上万名群众,也就是说会有近万名老乡将不得不离乡背井,甚至连以后再回来看看自己家乡的机会都没有了。
“可是迁出去,他们同样能有土地,日子会过得更红火的。”尤晓莺试着说服方远,将一切都要向前看、往好处想。
方远的表情不以为然:“这库区的老乡和其他庄稼人不一样,他们这一辈是靠水吃饭的,不是渔民,就是岛上的果农,根本没种过地,你让他们迁出岛靠什么吃饭?”
无疑,方远出自农村,他和土地、庄稼人有源于血脉的维系和亲近,从他的角度看问题也更贴近老乡们的心声。
家园、祖先、还有未来生计,这些都是每个人心中最在乎的东西吧!
尤晓莺觉得话题有些沉重,很多事情都不是她能左右的。即使重生,她也一直很渺小无力,她曾尝试着改变身边亲友的境遇,却发现很多事情的发展都不在自己控制之内,就如陶姜和冯露的被迫离开一样……
她转头看着身旁的青年,方远也一样,人的思想更是难以左右的。尤晓莺曾满心以为在自己坚决地提出分手后,以他的自尊心绝不会再想见到自己,他只会努力抓住每一个机会用事实证明离开她尤晓莺,他会过得更好。
年初的时候,方远在医院的走廊里向自己表明心迹,尤晓莺是不敢去面对他心意的,即使再见面自己都是满心胆怯,没有直视他的勇气。但此刻,昏暗的灯光下方远眉目清晰,尤晓莺仔细打量才发现他的变化之巨,让人吃惊。
三年多前,方远还面带稚嫩的有少年人的冲动和朝气,他的眼睛里盛满了对未来的向往和憧憬,像一簇燃烧的火焰。而现在的他,情绪内敛,语气里的通透像一位阅历丰富的中年人,一双眼睛更是如深海般看不见波澜。
突然记起了蒋薇离开前说过的话,原来在蒋薇眼里方远和自己是合适的一对。这就更让尤晓莺好奇,方远这三年来的际遇,到底是什么给他带来了如此深刻的改变?又是什么让蒋薇认为自己和他合适呢?
“方远,你现在算是到水库实习吗?”大概是心态的改变,尤晓莺面对方远也随意了起来。
方远放缓语气,尽量详细的解释道:“恩,跟着学校的教授来明桥实地考察,下个月就回省城。”
“你刚才是故意的吧,知道我也在房间里才进的屋。”她之前在房间就听得明白,父亲没有说自己在宿舍里之前,他并不想进屋。
“这都被你发现了!”方远勾了勾嘴角,表情生动了许多,“那你怎么不觉得我接近尤叔叔也是刻意。”
“真的吗,那我可不可以拜托你帮我注意下我爸的身体,他一忙起来就经常忘记吃饭。”尤晓莺发现只要不去纠结自己对方远的亏欠,她也可以像朋友一般和他正常聊天。
“既然你都放心将伯父交给我了,那可不可以再给我一个机会吗?”
“什么机会?”
“重新了解你的机会。你难道不觉得我是在刻意地接近尤叔叔,了解你的家庭和生活。现在的你和我,相比起三年前都有很大不同。”尤晓莺从方远的眼睛里读出了真诚,“我一直相信只要我肯努力,家庭间的差距不会再是你我之间的障碍!”
“尤晓莺,可不可以给我,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我会向你证明,我、方远,一定会让你得到幸福。”
尤晓莺要说不震撼那都是假的,从没有一个人这样把自己最大的诚意和真心都摆在了她的面前,承诺让她一生幸福。
朦胧间,尤晓莺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她轻轻地回答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