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困兽犹斗

    冰封的江面大火弥漫，滚滚的热浪和呼啸的寒风交替而来，令人产生不适的眩晕感，昏昏欲睡，但在这冷热急骤变化的温差中，精神又各位清醒。

    刘备的十万大军，不论是老兵还是新兵还是民兵，此刻都恢复到了一个个弱小卑微脆弱的人的本质，在火海中嘶叫，在冰封的江面上逃窜，局面一阵混乱，即使是统帅能力强的将领，此刻也没有能力组织全军有效的反击或撤退，当然，刘备军中也没有统帅能力强的将领。

    水火不相容，这是古人的常识，更何况水的极致冰与火，必然是一旦接触，就化为缥缈的虚无无声无息地弥散开来。然而，此时的长江冰封江面上，滔天的大火在冰面上安详的燃烧，愈烧愈烈，一阵阵热浪袭来，由不得三万江东士卒不相信这是真的了。

    而在火海中逃窜哀嚎的刘备大军，却没有空闲区思索水与火的问题了。刘备从大火烧起就开始哭，滔天的热浪，脚底传来的酷寒，四周嘶叫着逃窜的士卒，没有什么能停止刘备的哭泣。

    这时孙乾来到刘备面前喊道：“主公不要慌，敌军将领无知，在江面上放火，水火不相容，怎么烧得大呢？”说着用手指了指某处冰块融化的江面，水洼上的火焰“嗤嗤嗤嗤”熄灭了，“主公你看，现在有不少冰面都在大火熏烤之下融化了，真是，水面上怎么可能燃起大火呢，这样下去，不久冰面上的大火就会熄灭。我们只要再撑一会儿，等火灭了，就可以攻过去了！”

    先不说孙乾说的火不能在水面上燃烧对不对。此时刘备一听孙乾的话，顿时就像落水的人在水面上下挣扎，胡乱抓住了一样东西，不管是木板还是稻草，听之任之。刘备立即让训练有素的亲兵吩咐下去，以刘备为核心收敛起来，等待江面上的大火熄灭。

    孙乾在刘备旁边扫视着向刘备收敛而来的士卒，在士卒撤退后的冰封的江面上滔天的火焰底部，遗留着一具具头塌着头脚接着脚的尸体和还在苟延残喘却毫无活路的躯体，被火焰点燃，“滋滋滋”熊熊燃烧起来，冒着刺鼻的黑色浓烟。那些前一刻还在身边前仆后继视死如归的活生生的生灵，此刻就变成了一缕缕不堪入目的令人厌烦的浓烟，在烈火的熏烤下缓缓上升，北风一吹，就消散在天地间了。

    不忍与悲悯渐渐弥漫在孙乾心头，他望向刘备，发现刘备目光茫然在出神，刘备完全没有发现是他刘备带给了这些百姓痛苦的，没有在意，也不会去在意。仁德？刘备带给这些百姓的只有虚无缥缈的对未来的期望和实实在在的战乱与死亡。孙乾现在越来越怀疑当初自己的决定，虽然仕途才是大道，但是自从跟着刘备以来，低三下四不说，整日颠沛流离，食不果腹，四处逃窜，如今还要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个手无寸铁的民兵躺在冰面上被大火活生生的烧死，自己的一个悲悯之心不断地折磨自己，自己却没有能力去拯救他们。孙乾现在经常怀念当初从商的日子，士农工商，虽说商人的社会地位最低，但不说当初自己是整个商圈的顶层人物，备受同行重视敬仰，鼎铛玉石，金块珠砾，弃掷逦迤，亦不甚惜；就说当初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受拘束，潇洒自在。而现在，呵呵。

    “主公，孙将军，江面几乎都融化了，你们看，大火都熄灭了！”孙乾刘备身旁的亲兵喊道。

    刘备和孙乾回过神来，只见四周的冰面上已经有了半寸左右的冰融化的水，只有远处的采桑岸边才依稀可见黯淡的火光。

    “主公，时机已到，可以率军冲锋了！”孙乾精神振奋地说道。

    “好，天助我也！”刘备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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