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学武的脸色变化,狄仁杰都看在眼里,不禁笑道:“仲辅!怎的心软了不成!”
杜学武闻言,淡然的一笑,道:“虽是蛮夷,但终究是生灵,上天有好生之德,你我兄弟两个今日在这澳洲道广造杀虐,来日恐祸及子孙啊!”
狄仁杰一听,脸色也是微变,他虽然在杜睿门下进学,讲究的便是“君子不已怪力乱神”,可是这个时代的人,头脑当中已经有了一个固定的模式,对鬼神一向敬而远之,而且佛门虽然被几经打压,但是因果之说,早就已经深入人心,今日造下的杀虐,知道日后会不会有报应。【
“如仲辅所言,可招降!?”
杜学武丝毫没有犹豫,坚定的摇了摇头,道:“不可!这伙土人与旁的皆不相同,看他们的外貌应当是那欧翁找来的援兵!看其自成一家,久候必为我大唐的祸患,还是在此尽数歼灭的好!”
狄仁杰也是打着这个念头,只不过这话从杜学武的口中说出来,还是让他有些接受不了,因为一直以来杜学武给他的感觉都是悲天悯人,心地善良的一个少年,要是开了这个杀戒的话,日后会怎样,狄仁杰也说不好。
杜学武显然注意到了狄仁杰的脸色,笑道:“师兄放心,小弟是不会变的,将这个天下变成天下人的天下,人人老有所依,少有所养,是小弟的梦想,这个梦想是不会变的,只不过经过这一番叛乱,小弟觉得以前所为有些迂腐了,恩要施,威更要立,不然的话,这天下一样会乱,等到平定了此次叛乱之后,你我兄弟便好好计较一番,今后在澳洲道施政,该如何行事了!”
狄仁杰闻言,心中不禁大为宽慰,杜学武能够从自己的小巷思维当中走出来,是他乐于见到的,以前杜学武性情执拗,狄仁杰虽然觉得杜学武的施政方略有偏差,却也不好点明,如今杜学武能够自己想明白,那是再好也没有了。
大战还在继续,不过已经接近了尾声,占据着文明顶峰的大唐战胜依然蒙昧的毛利人,不过是时间问题了。
毛利人想要突围,但是在唐军坚固的防御体系之下,根本难以成事,他们只能像没头苍蝇一样,在唐军的包围圈里四处乱撞,然后被逐渐蚕食掉。
真腊也死了,一支利箭贯穿了他的胸膛,这个毛利人诸部尊奉的共主,怎么都没想到,一时的正义感爆发,给他带来的居然会是这样的下场。
看着渐渐放亮的天空,真腊的心里满是苦涩,他知道他和毛利军队覆亡已经不可避免了,而且不单单是他们要死,而且等到大唐知道他们来自何处之后,恐怕留在岛上的族人也要遭受灭顶之灾了。
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真腊死了,毛利人更是群龙无首,他们想要投降,但是双手高举,双膝跪地,根本挽救不了他们的命运,他们被当成了鸡,被当成了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大唐需要立威,此前大唐对待澳洲土人的态度过于温和了,现在他们需要立威,需要用毛利人这只鸡来立威。
等到时近正午的时候,这场屠戮总算是结束了,战场之上遗尸无数,到处都是断肢残臂,干燥的大地都被鲜血浸透,变得有些泥泞,放眼望去,简直就是一片修罗地狱。
“结束了!”
狄仁杰长出了一口气,这场仗赢得比他想象的要轻松的多,原本他以为唐军即便能够取胜,也要复出极大的代价,看起来他是高看这些土人叛军了,看着面色凝重的杜学武道:“仲辅!我们回新奥城吧!”
杜学武点了点头,突然想到了什么:“师兄!那冯保可曾抓到!”
一听到冯保的名字,狄仁杰的脸色也是微变,他们都知道土人这次叛乱,冯保就是幕后的煽动者,要不是他的话,此次土人叛乱的危害,也不至于这么大。
抓到冯保治罪,这是无需商议的,冯保叛国,罪无可赦。
但是狄仁杰却不想为难冯保,他甚至巴不得冯保逃走了,不为别的,毕竟冯保是冯毅的儿子,当年在杜睿门下之时,狄仁杰年纪幼小,冯毅作为师兄没少照顾他,这份恩情,狄仁杰不会忘却,冯保是冯毅的独子,要是因罪诛杀的话,冯毅的血脉可就断绝了。
“或许逃走了吧!”
杜学武闻言,淡淡的一笑,狄仁杰的心思,他不难猜到:“是啊!或许逃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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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保确实逃走了,在发现唐军已经有所准备,严阵以待,看到那肃穆的军阵之时,他就猜到土人叛军肯定不是唐军的对手,他不想束手待毙,更不想为土人陪葬,所以一开战,他就偷偷溜走了。
冯保一口气跑出去老远,晕头转向的一头就扎进了沙漠之中,此刻已经奔走了一天,又累又饿,可是他不是当地的土人,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在这漫无边际的大沙漠中生存,更不知道该怎么走出去。
“蠢货!蠢货!都是蠢货!不听我言,活该你们死绝!”
冯保怒气冲冲的咒骂着,原本他为欧翁谋划的是,借助毛利人的力量割据一方,积蓄力量,然后再与唐军争夺澳洲大陆的控制权,只可惜欧翁急于求成,根本就听不进去,贸然进兵,一下子就栽到了唐军的怀里,结果如何?
冯保虽然没有亲眼看见,可是却也能猜得到结果,毕竟他从小就是听着冯毅述说的那些关于唐军的英雄事迹长大的,唐军的战斗力有多强悍,他没亲眼见过,却也能猜到。
“可恨!可恨!杜睿,你不要得意,总有一天我会成功的,到时候老子要亲手杀了你,为我爹爹报仇雪恨!”
冯保对杜睿的恨意,这些年来从来都没有减弱过,他恨杜睿,恨不得现在就杀了杜睿,他之所以煽动土人谋反,也不过是为了借助土人的力量报仇,只可惜功亏一篑,这让冯保怎能不恨。
冯保躺在地上,正咒骂着,土人发觉天黑了,他整个人都被笼罩在了阴影之中。
不好!
冯保警觉,连忙坐了起来,回头看去,突然楞住了:“冯爷爷!”
“不错!是我!”
来的人赫然就是当初辞别杜睿,留在了澳洲大陆,暗中早故冯毅妻子的冯照。
冯保顿时心中大喜,连忙起身,上前一把攥住了冯照的手,道:“冯爷爷!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是了!你一定是在暗中保护我对不对!?”
冯照没有说话,面容冷峻的看着冯保,眼神之中带着痛惜。
冯保没有留意到,激动的说道:“冯爷爷!你身上可带着水,带着吃食?”
冯照还是没有说话,不过却将随身带着的水囊,包裹递了过去,冯保连忙接过去,拔开水囊的塞子,就是一通牛饮,然后又将冯照包裹里的吃食,全都吃了,打了个饱嗝,冯保觉得力气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体里。
“冯爷爷!幸好你来了,要不然的话,我非被困死在这沙漠之中。”
冯照终于开口了,看着冯保,道:“可吃饱了!?”
冯保笑着点点头,道:“是啊!吃饱了!冯爷爷~~~~~~~~”
冯保突然止住了言语,因为他终于察觉到了冯照的脸色,那眼神带着怜惜,更带着杀机。
“冯爷爷!你~~~~~~~~~”
冯照叹息了一声,道:“你吃饱了,也喝好了,总不至于做一个饿死鬼!好了!你该上路了!”
饿死鬼!
冯保闻言,顿时觉得后背一阵发冷,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道:“冯爷爷!你~~~~~~你开什么玩笑,上路!?我们要去哪里!?”
冯照微闭着眼睛,道:“冯保!天做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你勾结土人,阴谋造反,老夫也容不得你了!”
冯保裂着嘴,还在笑着,身子不住的向后移动,已经做好了逃走的准备,嘴上却还在拖延时间:“冯爷爷!你~~~~~你在说笑!你怎么会杀我,从小你就是最疼我的,你不会杀我,你答应过我父亲,我母亲,会好好照顾我的,你怎么会杀我!”
冯照摇摇头,看着冯保道:“冯保!不要挣扎,也不要试图逃走了,老夫的剑,天底下除了老爷之外,没有人能躲得过去,在你临死之前,赠你一餐,也算是对得起冯照了,你还有什么话说,留给你两个姐姐的,便说吧!”
冯毅还有两个女儿,都在新奥城中,狄仁杰的府上,冯毅谋逆身死,但是他的儿女,杜睿却宽宥了。
冯保闻言,惊得大喊起来:“不!我不要死!冯爷爷!你不是一直都把我当成你的亲孙子吗?冯爷爷!你放过我!我知错了!”
冯照的眼里也满是痛惜,他的妻子儿女被奸人所害,从那之后便不曾再娶,一直以来都吧冯毅视如己出,冯毅死后,冯照不惜辞别杜睿,留在了澳洲大陆,就是为了能够照顾冯毅的妻子儿女,可是今天,他却不得不亲自动手,杀了冯毅唯一的儿子。
“冯保!人这一辈子,有些错,可以犯,有些错,却绝对不能犯!你勾结土人,意图谋反,这是十恶不赦的大罪,老夫一生最痛恨的便是汉奸,当初老爷就曾说过,异族人欺压汉人,虽然杀之不足惜,但毕竟立场不同,可是汉人若是做了汉奸,那是数典忘祖,一个人如果连祖宗都不要了,还活着做什么?!”
冯保见冯照杀机毕露,心慌不已,忙道:“冯爷爷!我知错了!求您带我去见师祖!向师祖当面请罪!”
冯保如意算盘打得好,他知道杜睿心软,就算是顾念着与冯毅的师徒之情,到时候也定然会法外开恩,好歹也能保住一条性命。
冯保如何想的,冯照一清二楚,他也想让冯保活下去,毕竟这是冯毅唯一的儿子,可是国法不容,在冯保希翼的目光注视下,冯照决然的摇了摇头,道:“大错已经铸成,现在谁也救不了你!冯保,你若是没什么好说的,老夫便要动手了!”
冯照说着,将腰间的佩剑抽了出来,这把剑跟随他多年,还是当初投到杜睿门下之时,杜睿赠予他的,当初他也是拿着这把剑,亲自教导冯毅习武,没想到,今日却要用它来结果冯保的性命。
冯保见冯照还是要杀他,一时之间也失去了冷静,高声叫骂起来:“冯照!你个老匹夫,你不过是杜睿养的一条看门狗罢了!老子与你有何仇怨,即便是老子与异族勾结,又与你何干!你偏偏要与老子过不去!”
冯照就好像根本没听到一样,佩剑既然已经出鞘,自然要饮人的鲜血:“冯保!记住,下辈子千万莫要再做害国害民之举了!”
冯保见状,惊得三魂没了两魄,颤抖着跪在地上,哀求道:“冯爷爷!你放过我吧!我还未曾加冠,我还不想死啊!”
冯照叹息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冯保!你知不知道因你的私怨,有多少人死去,不单单是唐人的移民,那些土人又有何错,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你若是冯毅的儿子,便不要多言,承担你的责任吧!”
冯保知道今天是必死无疑了,又是一阵叫骂,冯照也不再留情,一剑麾下,冯保的人头冲天而起,登时毙命。
冯照擦拭了剑上的血迹,看着冯保的尸首,长叹一声,飘然而去,不知过了多久,冯保的尸体渐渐被黄沙掩埋,再也无人能够发觉了。
仇恨使人疯狂,**使人迷失心智,冯保显然不懂得中国人在为人处世上的哲学,所以他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中国人历来讲究忍字哲学,诸如“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与人为善”、“多一个朋友多条路,多一个敌人多堵墙”、“冤冤相报何时了”,就是忍字哲学的佐证。
冯保不懂得当他面对来自他人的伤害,为了息事宁人,大多数时候,往往会选择忍让。当然作为一个忍让者,冯保该要以多大的毅力来承受心中的痛苦。
杜睿杀了冯保的父亲,冯保为了报仇,不惜背叛自己的民族,与土人相互勾结,颠覆大唐在澳洲大陆的政权,谁也不能说他是错的,他为父报仇,终归还是个孝子,但是他的行为恰恰是他人所不能容忍的。
一捧黄沙遮身,冯保这个小人物终究将性命留在了澳洲这边荒凉的土地上,没有人会记得他的名字,史书上也不会出现任何和他有关联的文字,他就好像从来都没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一样,静悄悄的来了,然后因为他的疯狂而离去。
冯照走得远了,再回过头去,无言的叹息一声,继续走他的路,杀了冯保,冯照的心里同样不好过,但是他没有别的选择,他想要让冯保活着,但是他很清楚,让冯保活着,无疑就是留下一个极大的祸患。
冯保不会让下心中的仇恨,当初杜睿给了他一次机会,看在冯毅与他的师生之情上,放了冯保,但是冯保回报的确实煽动叛乱,让澳洲道多年的积累毁于一旦,再留着他无非是让这个世界上多一份仇恨罢了。
冯照飘然离去,没有人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他留给这个世界的,只是多年之后一个喜欢史家的年轻人所著的一本《大唐列传》之中的一段话:冯公讳照者,宋忠武公近卫,从征多年,颇立功勋,公甚亲厚之,引其为臂膀,后老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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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奥城内,土人叛乱是被镇压了,可是遗留下来的事情,依然让狄仁杰和杜学武头疼不已,此次土人发动叛乱,将澳洲大陆中南部地区破坏殆尽,唐人移民死伤无数,这些善后重建工作,还有对待那些参与叛乱的部族族民该如何处置的问题,都摆上了书案。
杜学武深恨那些反复无常的土人,恨不得将其尽数诛灭,但是他知道那是绝对不可行的,今后澳洲大陆上,唐人移民和土人的关系依然是重中之重,绝对不能因为个人的喜怒而妄下决断。
“师兄!小弟这两日一直都在思索这一年多以来的施政利弊,让天下成为天下人之天下,这一点,小弟会坚持下去的,但是现在要想实现却很困难,让土人自治,给了那些土人权力,他们不会善加利用,甚至会成为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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