迹斑斑,城下更是累尸盈野,情形恐怖至极。
“老孙头!你说等打完这一仗,你要去干啥!?”连日厮杀,小六儿如今也不再像刚开始那般胆怯了,面对了太多的生死,如今的他早就已经心如铁石般。
老孙头笑了,说:“我一个孤家寡人,还能干啥,接着当咱的大头兵,上面让咱打谁,咱就打谁,发了饷银,就去找刘寡妇那娘们儿快活一番,嘿嘿!”
老孙头说着,眼神之中看不到任何的淫欲,反而满是爱恋之色,刘寡妇是他家的邻居,年纪轻轻的就守了寡,他原本想着出人头地之后,就娶了她,可却怎么也开不了口,就这么一直拖着,他说去快活一下,也不过就是在吹牛,他哪有那个胆子。
小六儿也没有像以往那样嘲笑老孙头,只是道:“就知道和你这粗人说也是白说,咱们当兵戍边,那可是为了保家卫国,你没看过朝廷的邸报吗?咱们这当兵的不比那些读人低贱!”
老孙头笑了,仿佛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一样,在他的眼中,那些读人,可都是文曲星下凡,怎的还能和他们这些粗人一样。
“六儿!你说说,打完这一仗,你要去做什么?”
小六儿想着,眼神突然变得狂热起来,道:“我要积累军功,我要出人头地,当年我们家被那崔老狗逼得没了朝廷赐予的地,还是杜大人提倡变法,我们家才渐渐的好过了,人要知恩图报,圣上给了我家活路,我就要帮着皇上保家卫国!”
老孙头闻言笑道:“圣上知道你是哪根葱!还是想想怎么保命!这都多少天了,朝廷的援军怎的还不到,要是再不来,咱们爷俩的小命可就全都丢在这肃州城了!也不知道刘寡妇那娘们儿知道老子死了,会不会为咱掉几滴眼泪,要是真能的话,咱也不算是白活了!”
小六儿闻言,登时就怒了,大声道:“放屁!咱谁都不能死,咱还要建功立业,保家卫国呢!”
小六儿仗着读过几年,虽然时常讥讽老孙头,但是在他的心里,这个经常照顾他的老排长就是和他的家人一样了。
老孙头笑了,就像看着自己的儿子一样,道:“行!行!咱都不死!对了!六儿!要不你给咱当儿子咋样!认了我当干爹,咱平日里攒下的饷银,日后可都是你的!”
“放你娘的屁!”小六儿闻言登时就跳了起来,怒道,“你这老龟孙怎么不给小爷当干儿子!你”
小六儿的话尚且没说完,突然老孙头面带惊恐之色,起身就将他扑倒在地,小六儿正想要骂,却感到有点儿黏黏的东西滴在了他的脸上,伸手一摸,登时脸色都变了。
“敌袭,敌袭!”
小六儿扯着脖子大喊了起来,将老孙头扶了起来,见一只光秃秃的箭正好射在了老孙头的脖子上,他知道这只箭原本应该命中的是他自己的后心。
“爹!干爹!你别死啊!”小六儿也不知怎的,张口就喊了出来,也许在他的心里早就将这个没正行的老东西当成了自家的长辈。
老孙头此刻嘴里不断的冒着血沫,裂开嘴笑了,断断续续的说道:“有有你小子这一声,咱咱这辈子不亏了!”
说完就倒在了小六儿的怀里。
小六儿惊恐的大叫着,喊得撕心裂肺,但是却得不到一点儿回应。
“你小子喊什么?”那个被小六儿羡慕了许久的副营长上前一脚将小六儿踹倒在地,“死了的抬下去,活着的接着干!妈的!这些契丹狗,真是不让爷消停了!”
此时天色已经昏黑,契丹人连火把都不打,悄悄的摸到了城下,突然发动了攻势。
小六儿恋恋不舍的放下了老孙头的尸体,眼看着上城头助战的百姓将他的遗体抬了下去,只感觉胸腔像是要被炸开了一样,大喊了一声:“契丹蛮子!我日你先人!”
一场攻防战再次上演,方才也不知道是哪个贪功的契丹兵士率先射了一箭,不然的话,契丹人突然发难,说不定此时趁着唐军不备,依然登上了城头。
正在府中歇息的张公谨被副将孙兴喊了起来,闻听契丹人趁夜来攻,顿时大惊失色,也顾不得穿铠甲,拿上了宝剑,便跟着孙兴上了城头,此时的肃州城墙已然危如累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