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杀猪进行中

    大概是得了体型大的便宜，李二叔家的这个猪，血非常旺盛，流了满满一个大盆，瞧着怎么也得有三四十斤。

    眼前这头猪就算是有500斤，这个出血量也是够惊人了。

    杀猪匠王老五一直啧啧作响，“这得灌多少肠子啊，这猪......这猪.....这猪可是不得了了......”

    刘家湾这边杀猪灌肠子向来都是面肠，荞面、玉米面、新鲜的猪血外加各种调料混合后制成，甭管猪多大，猪肠衣总是有限的，现在看见这么多猪血，杀猪匠第一时间感慨，今天的猪肠衣肯定是不够了。

    王老五担心猪肠衣不够，但是主人家李二叔却是非常高兴，“没事儿，肠子不够待会儿让你二嫂熘成血片儿，一样好吃！”

    “对诶，我咋把这玩意给忘了呢！”听了李二叔的话，王老五一拍大腿。

    不过，这也不怨他，熘血片儿是以前刘家湾村民杀猪时候的做法，那时候生活水平不高，谁家要是说杀猪，那绝对是轰动半个村子的大事儿，当然了，来吃杀猪菜的人肯定也多，人多了，自然东西就不够，尤其是对于血肠这种限量的新鲜货，一个弄不好，就容易出现来吃饭的人吃不到血肠这种囧事，于是，为了防止出现这样的情况，很多人家杀猪的时候，就往猪血中多多的添加荞面和玉米面，可以说，那时候的猪血反倒成了添加剂。

    等后来村民生活好了，大家伙儿也不差这一口肉了，慢慢的，熘血片儿就退出了刘家湾的杀猪菜，今儿要不是猪血太多，王老五还真就一时想不起来这个法子。

    既然解决了猪血太多这个问题，那么接下来就该干活儿了。

    抓猪的六个人中，王老五是唯一一个上了岁数的，所以他退了下来，和李二叔一起，被委以重任，拎着水壶往猪身上浇开水，剩下四个年轻人，人手一个刮子，开始退猪毛。

    鉴于这个阶段太埋汰，萧明悦这个心里略有些洁癖的姑娘自然要躲得远远的，也正赶巧李二娘来叫她帮忙剁蒜末，姑娘清脆的答应了一声之后就溜走了，剩下墨晨、张亮几个人皱着眉，紧紧着鼻子，忍受着猪皮被水蒸气蒸出来的难闻气味儿。

    原路返回，萧明悦一路走回前面的厨房。

    厨房里现在正在做准备工作，两把菜刀上下翻飞，高伊宁剁葱末，李二娘剁姜末，剩下的小圆球李丽，躲在一个小角落，屁股下边坐着一个小板凳，整个造型就如一朵蘑菇似得，但她也没闲着，正在奋力跟一大盆黄瓜和西红柿作斗争，这么一看，还就萧明悦一个闲人。

    大概也是看萧明悦闲着不顺眼吧，李二娘眯着眼，吩咐姑娘去扒蒜。

    一听到是这个任务，萧明悦就苦恼了，李二娘家的大蒜是自己家栽的，长出来的蒜头别看个头不小，但是蒜瓣儿普遍都不大，扒起来是又呼皮，又辣眼，但瞧瞧眼下忙成这样，也没有继续挑挑拣拣的余地，所以，姑娘咂吧咂嘴巴，拎着李二娘指的装蒜的小筐，她也找了个角落，蹲那儿干活儿了，一时间，厨房里就剩下了梆梆梆，菜刀剁在彩板上的声音。

    .....

    别瞧着剁蒜末、剁姜末这样的活计简单，但做起来却是很费功夫。

    这些调料都是要放进猪血里的，所以，需要剁的非常细碎，个头太大了，一口咬到，那是非常影响口感的，李二娘自喻自己可是头号家庭主妇的人物，怎么可能让客人吃到那么不给脸的席面呢，所以，你就看吧，准备的这些调料那叫一个细致，剁到最后，高伊宁手都疼了。

    不过成果是喜人的，至少李二娘这挑剔的人满意了，剩下的三个小年轻看李二娘终于说过关了，就差放炮仗庆祝了。

    几乎是同步，厨房这边刚剁完调料，后院仓库门前那头大肥猪也完成腿毛工作了，还是杀猪匠上手，开了膛，扒了肠，一个大簸箕连肠子带肠油，墨晨一个人轻轻松松就送到了前面的备用厨房。

    大个子后面跟着杀猪匠王老五，他要负责将肠子和肠油分离开来，还要进一步清洗猪肠，至于后院的肥猪，杀猪匠表示，后面就是割肉，卸骨头了，那些叫个人就会弄，实在没必要非要他上手不可，最最最主要的，肠子杀猪匠不弄干净了，谁敢吃啊。

    看王老五过来了，可下子从大蒜堆里解脱出来的萧明悦又活泛了，屁颠屁颠儿跟在杀猪匠后面跑。

    姑娘两眼冒光的跟在王老五身后，那样子如果在夜里，十有*会被人人称女鬼，即便现在是白天，依旧让人觉得有些慎得慌，王老五迫于脖子后面那两道视线的压力，终于不堪忍受的回了头，“丫头，你跟着干啥？”

    “啊？”萧明悦一时呆愣，眨眨眼，嘿嘿一笑，“我看你收拾猪啊......”

    “你看我收拾猪？看我如何收拾肠子吗？”萧明悦说的满脸好奇，她这话一出来，王老五完全没跟上思路，要知道就算是干农活的家庭妇女，99%也都是对收拾猪肠子躲得远远的，现在冷不丁冒出来这么一个想要看，还真是奇葩。

    “就那玩意，你确定你看得下去？”前面端着簸箕的墨晨离得不远，萧明悦和杀猪匠的对话，他自然听到了，对于萧明悦的洁癖，别人也许不知道，但一起住了好几个月，没谁能比他更了解了，让姑娘看那脏到不行的清理猪肠，甭管之前萧明悦是如何的期待这顿杀猪菜，估计经过猪肠的洗礼之后，墨晨都能想象，至少一个星期，姑娘是不会想肉味儿了。

    到时候她要是对着肉难受，那最后心疼的还是自己，所以，没等杀猪匠反应过来呢，墨晨先一步指了指那带着青色的猪肠。

    顺着墨晨的手指，萧明悦的目光移向了簸箕里面的猪肠，面对着透过肠衣的青色，萧明悦要是再不明白墨晨的意思，那可就傻缺了，嗷的一声，姑娘就跟踩了尾巴的猫似得，跳起来就跑，一边跑一边嚷嚷，“你别跟我说，你千万别说出来，哎呀呀呀，千万别说出来，我都不想吃了......”

    一溜烟儿，没影儿了。

    一溜小跑儿，一直跑到住房门前，萧明悦这才停了下来，顺顺气，刚站起身，脑袋里就不自觉的又放映出刚才墨晨手指的一幕，艾玛，立刻就觉得胃酸上涌......

    晃晃脑袋，萧明悦心里不断的安慰自己，就当没看见，就当没看见，可是越想不想，姑娘越觉得自己脑海清除不掉，哎呦，一时间欲哭无泪。

    心说，这简直就是不作死就不会死啊，你自己洁癖啊，一时兴奋居然也能忘了，也是幸亏墨晨提前提醒了，这要是真看到那个场面，后果简直不要太糟糕......

    “小悦，你赶紧过来，快点把小二整走，你养的这个熊狗太能捣乱了......”正当萧明悦在不停的做心理建设的时候，后院传来了张亮的怒吼。

    小二？哎呦，它什么时候过来的啊？一听到萨摩耶来了，萧明悦脸就皱了，摘菜的时候明明将大黑和这小家伙留给刘福通了呀，这会儿咋还跑回来了呢......

    萧明悦苦着脸往后面走，鉴于最近小二越来越向它名字这个“二”字看齐的行为，萧明悦有充分的理由怀疑，这只性格堪比哈士奇的二狗，估计这会儿是盯上那头被退了毛的肥猪了......

    想想自己刚刚被猪肠子恶心了一顿，如果再看到沾了一身狗毛的猪肉，天啊，今儿那就算多灾多难外加不能吃饭了。

    当然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最最重要的是，这是别人家啊，那猪也是别人家的猪啊，而且，这猪，人家还要卖钱啊，萧明悦一边走，一边心里祈祷，“小二啊，你可给我长点心吧，千万千万别把人家肥猪给祸害了啊......”

    有句话叫什么来着，知子莫若父，虽然小二不是萧明悦生的，但谁让是她养的呢，那也是了解颇深啊，萧明悦刚走到仓库后门前，就看见张亮和李杨张着臂弯，那经典如那达慕开幕式搏克手一样的动作，精神高度集中，死盯着小二的眼神，无一不说明姑娘的担心变成了现实......

    看见萧明悦来了，张亮就像看见救星一样，离老远就开始喊，“赶紧的，赶紧的，赶紧把它带走，这家伙跟疯了似地，一个劲儿往猪身上冲，我的天哪，这要让它冲过去，咱今儿啥都别干了，就摘狗毛吧......”

    “小二，过来！”张亮说的萧明悦这个不好意思啊，再瞅瞅自家那个平时呆萌，一遇见事儿就犯蠢的灵魂哈士奇，外表萨摩耶的狗狗，萧明悦真火了，上来就是一厉声喝止。

    “嗷？”小二听出了萧明悦声音中的怒意，不过在小家伙看来，自己并没有犯什么错误，所以主人生气应该跟自己是没有关系的，所以，喊我干嘛？我正玩得高兴呢，那堆白白的东西看着好大啊，我还想看看到底是什么呢，想到这，小二又一竖耳朵，咦......会不会是主人也想看啊，哦，我真是太不好了，发现好东西居然没有第一时间通知主人一起看，主人生气了......哎呀，我真是太聪明了，莫名小二就觉得自己好像得到答案了。

    何为宠物？人们宠着它们，它们同样也宠着人类，看见萧明悦生气了，小二心里第一时间放下了那个极为吸引自己的白白的大肉堆，转而撒着欢儿冲向了萧明悦。

    就算天上掉鸡腿儿，那也得等我把主人哄好了以后再去抢。

    瞧瞧，咱这只萨摩奇（萨摩耶哈士奇）心里是多么的重视萧明悦！

    可惜，今儿小二是完全错估了形势，等它跑到萧明悦身边，准备施展自己无敌卖萌*的时候，萧明悦也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了一根绳子，理也不理萨摩耶热情的拥吻，三下五除二将绳子一端系在了小二脖子上的项圈上，然后，姑娘一脸高冷，牵着萨摩耶就往前边走，一边走还一边叨咕，“我让你捣乱，我让你捣乱，看我把你拴在树底下，待会别想吃肉，明天也别想吃肉，这周你的伙食都换成素！”

    “呜呜呜......”小二就算是再蠢萌，那也是经过泉水洗礼过的，脑瓜必须聪明啊，要是刚才还没弄明白萧明悦为什么怒吼，但是现在脖套都启用了，事态必须很严重啊，这会儿再一听要一个星期吃素，完全忍不了了，瞬间悲伤逆流成河啊。

    虽然自己家的青菜也清甜清甜的，但那毕竟不是肉啊，和香香的鸡腿一比，那就叫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如何能忍受，有那么一瞬，小二都觉得要是真吃素一个星期，狗生都无望了。

    可惜，现实是残酷的，在语言不同的情况下，在萧明悦盛怒，完全无视萨摩奇的撒娇的情况下，小二一切想要推翻食素一个星期完全报国无门，最后，还是惨兮兮的被萧明悦栓到了李二娘家正房窗户底下，透过大窗户的玻璃，小二一抬头就能看见客厅中放置的餐桌，想象自己吃着，小二看着，萧明悦心情特别好，总算是出了淹咸鸭蛋和今儿扑肥猪的气了，神清气爽啊有木有！

    等萧明悦收拾了熊狗狗小二转身回到厨房的时候，猪肠什么的，恶心什么的，早被姑娘忘到脖子后边儿了，所以，看见那被扒下来的肠油也没什么感觉，反而被勾起了兴致，又开始了两眼放光的跟着众人，看别人如何干活儿。

    .....

    肠子不用人管，有杀猪匠全权负责，剩下的就是烀肉炖菜了。

    李杨和张亮手脚特别麻利，就着仓库里翻开的热水，小刀嗖嗖的，血脖儿，猪肝儿，脊梁骨，成块成块的瘦肉，还有带着脆骨排骨根儿，一块块，不大一会儿，就装满了一柴锅，木头梆子填入灶底，新一轮的火苗在鼓风机的作用下呼呼地燃烧着，几乎也就一盖锅的时间，肉香味儿就已经出来了。

    猪肉下锅了，前面的猪肠也收拾了一般，这时候李二娘也将肠油下锅炸油了。

    刘家湾这边的血肠里除了荞面和玉米面以外，第三重要是就是这肠油炸出来的油和油渣，炸出来的猪油滚开着直接倒入荞面、玉米面以及剁碎的油渣混合物中，搅拌成了油酥，之后再加入到猪血中，再加上葱姜蒜末，之后添上咸盐味精十三香，这，最基本的面肠馅料就完成了，你别看着觉得简单，但是想要挑出来最好吃的味道却是不容易，油少了不行，血肠不香，油多了不行，一咬满口油，你还能吃出别的味道来吗？其他的调料是同样的道理，所以，在农村，每个杀猪匠手里都有自己一个独特的血肠配方，怎么说人家也算是技术型人才啊。

    一圈儿下来，萧明悦总算是满足了自己对于童年记忆的回忆，这时候前面已经开始灌血肠了，至于后面的肥猪，现在正在被一群来卖肉的村民围着品头论足呢。

    刚才就在萧明悦东瞅西看的时候，李二娘一个电话打到了村部，让值班的村干部用村里的大喇叭插播了一支广告，广告内容很简单，李二家杀猪啦，谁卖猪肉赶紧到他家去买啊......

    配着那嘈杂的音响，广告里的声音都是断断续续的，别人怎么样萧明悦是不知道，反正姑娘是没听出来个个数。

    但奇怪的是，不大一会儿，李二叔家就来了好些人，都是听到广播来卖肉的，这是长期被那破广播喇叭训练出来了？萧明悦百思不得其解。

    甭管萧明悦如何纳闷，后院的卖肉现场依旧很火爆，村民源源不断的过来，张亮和李杨拎着一杆小称，一个割肉，一个称重，合作的还挺默契。

    离中秋虽然还有段时间，但谁也不能保证还能有别的村民家能杀猪，所以，现在听闻李二叔家杀猪了，多数人都想买点肉留给中秋。

    不知道南方人过中秋是个什么样的习俗，反正在刘家湾，月饼这东西，那只能算是点心，过节那天的主食，必须还是饺子。

    当然了，现在谁家也不缺那一口猪肉，可谁让现在菜店里卖的都是饲料猪呢，节日食品哪家主妇不想准备的精致一些啊，所以，就算是提前备下，那也是应该的，冰箱这种东西谁家没有啊，于是，你三斤，我两斤，不大一会儿，大半个猪就没了，就连肥肉都没留下，被两户村民一人一半儿分吧分吧都买走了。

    你说吃葵花油、大豆油健康？这要是让村民听见准呵呵你一脸，葵花肉？大豆油？那玩意有自家养的猪肉炸出来的油香吗？再说了我又不高血压，怕啥......

    等前面开始灌肠子的时候，后院的猪肉一哄全没了，甚至还有几个村民来得太晚，啥也没买到的......

    张亮和李杨一边收拾遗留下来的东西，一边抹汗，心说幸亏把自家想要的都提前放起来了，要不然都有可能被墨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