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儿快活日子了,没想到还是这样艰难。
反倒是董惜云反过来抚着她的后背宽慰她。
“这些天我早已想通了,你也不用为我感到悲苦。你想想沈先生前前后后对我们有多少大恩,我一个躲躲藏藏的避世之人恐怕是一辈子也报答不上了,可至少可以不绊住他拖累他。他是个有抱负要上进的,当初离家进京可不就是为着扬眉吐气给家里看看么?扬名立万衣锦还乡才是他最初的念想,可若带着我,恐怕只能灰溜溜回家当一辈子平头老百姓,那七八年在京城的日熬夜熬岂不统统白费?”
他这样的人,本不该一辈子碌碌无为而郁郁不得志。
碧草抬起手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又抽出帕子擦拭董惜云眼里不断滚落的泪水,几番尝试着张口,可都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董惜云说得对,沈慕时的天地在京城,可那里确实她们母子一辈子都不能踏足或者靠近的地方。
或许这就是命。
到底还是董惜云沉得住气,渐渐先止了哭泣,还有意推了碧草一把怨道:“可不都是你这个死丫头,回回说要陪我一起睡都来招我哭,明儿可不用你了,我还是一个人睡反而自在呢!”
碧草见她强颜欢笑哪里还敢惹她伤心,忙擦了擦眼睛挤出了个笑脸来,因想着说点儿什么打个岔也好呢,却还是董惜云先开了口。
“你别怨我总打发蒋栋出远门,这几趟进京已经把咱们的生意解决得差不多了,这趟再把最后一批账收回来便完了,以后咱们再不去那地方,也免得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来。”
碧草点点头,“还是长长久久地躲远了才好呢,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不是。”
说着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奶奶真想把楚姑娘放在咱们家自己的绣房里?怕不怕平白无故招惹是非?”
董惜云略加思索方摇了摇头,“不怕,丁叔是最有算计的,只需嘱咐他妥当安排就成。楚姑娘做的绣活我见过,她手里拿的帕子可比咱们家铺子里送回来孝敬我的所谓私藏上品还要好些,可见她不过口里说的谦虚,只图拿手艺换口饭吃,可这手艺却还当真了不得。咱们这算帮她,但她也能帮咱们。”
碧草理解地点了点头,看来这楚姑娘确实与众不同,别的青楼女子只知道学歌学舞学各种笼络男人的技艺,她却沉得下心来学这门手艺,可见也是个要强要尊重的好姑娘。
而董奶奶收留了凝香阁的头牌姑娘楚湘君的事儿不出三天就在小小的上水镇传开了。
第一个做出反应的是吴家。
本来几天后便是吴家三姑娘吴惠兰的十五岁芳辰,虽然不是什么整生日,但十五及笄也算件大事,因此吴家还是摆酒请客预备着热闹一番,而吴惠兰自己也私下在闺阁里备了一桌酒席,宴请镇上一些有体面或者同自己好的女客。
本来董惜云便位列其中。
谁知这天一早吴家却来了个婆子,说三姑娘忽染风寒下不得床了,恐怕怠慢诸位贵客,因此只有忍痛取消了酒宴。
香菱听了这消息怪沮丧的,因为她有个表姐在吴家做活,本来想随董惜云同去时可以找她说说话,却没想到就这么撤了。
董惜云脸上淡淡的没说什么,还周到地让青萍带那婆子下去领赏,楚湘君坐在她下首的小圈椅上抱歉地叹了口气。
“恐怕是我连累了董姐姐。”
董惜云心里对这世态炎凉的事儿早就看得比谁都通透,哪里在意这些,心说不过就是少了那个几个饭局子罢了,等安置楚湘君离了上水,流言蜚语便会自己消停,有什么可担忧的。
偏生青萍回来的时候脸上也略有不忿。
“听说她们连乔姑娘都请了,可见这世上能容得伪君子,却容不得真小人。”
这话本意讥讽乔语琴虚伪,可话一出口才想起来她倒真是个伪君子,可楚湘君却不是真小人啊,忙不好意思地捂住嘴,楚湘君却也不过一笑了之并未放在心上。
而除了吴家,曾夫人在听说了这消息之后也不大高兴,虽说不至于责问董惜云什么,但却把汤蘅叫到面前来耳提面命地吩咐了,只要那窑姐儿还在董家住着,就不许她过去找董惜云说话,不单是她,连宝珠也不许去。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