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湘君不由蹙眉道:“妈妈这是什么意思?钱都给了你,身契我也撕了,你便是这会子再后悔也来不及了。”
那老鸨子哭丧着脸,“你个小坏蹄子!昨儿我听见那姓宋的公子吃了闭门羹就气哼哼地走了,还以为他不要你了呢。今儿一早你又哭哭啼啼求我,我想着横竖这价钱还算好就一时心软答应了你,没想到你才走那汤大爷和宋公子前脚后脚都上了门,两个人虽不是一起的,可都开口就要赎你,开的价钱比你给我的高多了!你说我怎么就这么倒霉!你个小坏蹄子,坏蹄子!”
说完还忍不住在楚湘君身上下死劲儿地掐了两把。
“汤大爷宠了你好几年,这会子要赎你回去指不定就讨你做填房呢!还有比这更好的吗?你要是忘不了宋公子那就跟他也成啊,虽然是小老婆,可听说他家里的老婆又凶又丑又懒,你这么个鲜花一样的美人儿进了门还怕治不倒她不成?好女儿,你就听妈妈一句,别走了,这俩人你随便挑一个,妈妈给你办得风风光光,到时候大红花轿就走咱们凝香阁抬人,你说多好?”
老鸨子一边说一边擦吐沫星子,一双眼睛就快能喷出火来了,楚湘君冷笑着垂了一回头,果然猜得没错,宋廷早就变了心,只有她这傻子早早预着了却死都不肯承认罢了。
因此怎么也不肯松口,紧紧抱着怀里的小包袱就要出门,老鸨子见文的不行只好动武的了,当即便尖着嗓子大喊了一声来人,顿时就有几个彪形大汉闯了进来。
楚湘君冷冷扫了他们一眼一声不吭,这些都是凝香阁养的恶狗,哪个姑娘不听话就交给他们调教折磨,哪个客人给不出钱来也由他们狠狠教训,更多的是若有人上门捣乱,更加由这帮人出去一顿狂吠乱咬。
还好董惜云眼看天色渐晚却不见楚湘君的人影,料想是那老鸨子舍不得这摇钱树又反悔了,便吩咐蒋栋带着人套了车去接,那老鸨子虽然在自己窝里敢横着走,但见楚湘君还有人撑腰,又没了她的卖身契在手,也只好心不甘情不愿、骂骂咧咧地放了行。
再说汤允文自打弄明白了宋廷的意思之后便想着抢先一步将楚湘君赎出来,因为以他对她的了解,她就算死也是不肯给人做妾的,尤其是给曾经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宋廷做妾。
谁知却得知她已经自己将身价赎出的消息,正愁找不着她人在何处呢,家里又有些生意上的事儿给绊住了,等忙完了也快吃晚饭了,可巧这时候见门房上有个小厮进来找他。
“给大爷请安,前头董家的董奶奶派人来传话,说楚姑娘这会儿住在她家里。”
汤允文一听这话放了心,想想太阳已经下山了,往人家女人家里走动恐怕惹人非议,便叫那小厮给来人带个话,只说他知道了,多谢大奶奶。
董惜云安排楚湘君在客房里住下方回自己屋里,如今瑜哥儿开始渐渐大了便不再跟她一床睡了,不过她也不放心把孩子分离得太远,便在自己睡房的外间支了床,晚上让瑜哥儿睡在里头,她自己睡在外头,夜里孩子若做恶梦或者要喝水什么的,她随时都能听见。
连杨嫂都说她实在太小心了。
“这些交给我们就好了,奶奶只管放放心心睡个舒心觉不好?”
董惜云只管傻笑,“孩子从小跟我跟惯了,一下子分开了他恐怕不习惯,先这么凑合几个月,等过了残冬天气暖和些了再另外给哥儿收拾屋子。”
瑜哥儿因早上天不亮就要起床读书,晚上睡得很早,董惜云在他床边陪了一会儿,见他入睡后方退出来。
打发了香菱和青萍也去睡之后她自己却没了睡意,从床头柜最里头一层柜子了摸出了那只陪了她两世的明源楼妆盒。
如今里头一无胭脂水粉,二无金银首饰,只有一摞叠得整整齐齐的素白信件静静躺着。
信封上没有收件人,只在左下角用蝇头小楷工工整整写着“沈慕时”三个大字。
自他回京,每七天一封信,如今正好五封。
信里他对上一次分别时的分歧只字不提,倒像个流水账似的记着他在京城每天遇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
董惜云把手心覆在信上轻轻闭上眼,不用打开她也能复述出最近这一封信里的内容,他的恩师胡太医退休回乡了,把多年累积的人脉都留给了他,他的医馆越来越人手不够,但若他也有意回乡,那再招揽人来也没有意思。(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