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七章 唐军行动
唐军行辕内,李保看着面前一众将领,眉头皱紧,今冬的大雪下得这般大是所有人始料未及的,结果派出去收编那些渤海溃兵的手下几乎个个空手而归。
“王爷,渤海之地,各部损失惨重,再加上这大雪,只怕这个冬天,各部兼并会很激烈。”原义开口说道,温大睿如今尚未归来,正是他在王爷面前好好表现的机会,“那些溃兵恐怕已是被其大人带归己部,为自家算计了。”
“一旦各部开战,那些中小部落必定难以生存,王爷那时候出面主持公道,一来可以收取人心,二来也可以借此良机练兵。”原义颇有把握地说道,郭虎禅已经带兵回到了玄菟大营,如今暴雪成灾,他就算想要再故伎重施,来一次长途奔袭也是根本办不到的事情,这就给了他们一个冬天的时间来收服渤海之地。
“练兵吗?”李保沉吟了一下,心中大为意动,瀛洲之兵二十万,其中真正能称得上军队也不过十万之数,要是和那些草原蛮子比较,倒也称得上是训练有素,不过和郭虎禅手下那些帝国精锐比,却不过是普通军队罢了,一旦战场上相遇,他那十万大军恐怕未必是郭虎禅四万人的对手。
“便依你之计,回去写个详细章程送来。”李保做出了决定,练兵一事也不是那么简单地,更何况虽说大雪封道,气候恶劣,可那个郭虎禅又岂是寻常将领,此人用兵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他总是还需防他一手。
不知不觉间,李保自己也不知道,因为连番失算,在郭虎禅手下没有讨到半点好处,竟然是让他心里过于忌惮郭虎禅,做决断时总是不自禁地想到郭虎禅身上去,却是比平时更加谨慎,而这并非是什么好事。
原义压抑着心里的喜意,和众将退出了帅帐,这可是他一个大大地露脸机会,而且最重要的是王爷让他写出详细的章程,等于是让他拟定练兵时的一切细节,到时候出战的各营将领都得听他的安排。
“子秀,你留一下。”看着一众鱼贯而出的将领,李保忽然开口,喊住了其中一名年轻将领。
“王爷。”沈锦乾转过身,看向了喊住自己的李保,他并非瀛洲出身,不过是三年前投入唐王府,他自问自己平时并未露出半点马脚,却不知道李保此时突然留下自己一人,不知是福是祸。
李保看着面前英气勃发的沈锦乾,脸上露出了几分笑意道,“子秀,我记得你今年应该守孝已满了吧?”面前这个吴侯府的分家子弟,是王府里少有的几个外姓将领中的名门之后。
关于沈锦乾的来历,李保也自是派人去江南仔细查探过,知道沈锦乾确实是因为母亲之死和吴侯府闹翻,一怒之下杀了那个导致他**身亡的本家子弟,然后亡命江湖,逃到瀛洲来,最后投奔自己。
而李保对于沈锦乾也一直是优渥有加,甚至于打算把自己的女儿嫁给沈锦乾,只不过都被沈锦乾以遵守古制,为母守孝而退却掉了,这也是他一直心中卡着的一根刺,如今他想要大用沈锦乾,就不得不打消心中的顾虑,否则的话他难以真正信任这个外姓人。
沈锦乾没有想到李保留下自己竟然谈的是这件事情,也不免有些错愕,不过他脸上随即恢复了冷静,朝李保道,“多谢王爷厚爱,末将但凭王爷做主。”
沈锦乾没有丝毫犹豫的利落态度,让李保脸上的几分假笑变成了真笑,在他看来沈锦乾确实是真地为母守孝三年,而不是别有用心,借守孝之名来拒绝他的招婿之举。
“好,子秀,等此间事了,待回了熊津城,本王便亲自为你主持婚事。”李保大笑着朝沈锦乾说道,沈锦乾名门之后,虽然只是吴侯府的分家子弟,可是本身的才干,不会逊色于那些大族的本家子弟,此时放下了对沈锦乾的一些顾虑后,李保自然是开始拿沈锦乾当半个自己人看待。
“子秀,你且说,那郭虎禅下一步会如何行事?”李保朝沈锦乾问道,他府中确实有不少谋臣猛将,只不过终究是出身瀛洲,眼界不够高,心胸不够广,看事情想问题总是不够大气,总是失之偏颇。
“王爷,恕末将直言,郭虎禅虽是天下名将,但也不是无懈可击,要是王爷舍得,渤海蛮未败前,两家合兵一处,未必不能除此劲敌。”沈锦乾正色道,反正李保已经错失了这最好的机会,他此时说出来也再无妨,反倒是更显得自己之诚。
李保没想到沈锦乾竟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一时间脸色也都变了,只不过他压下心中恼怒,仔细想了沈锦乾的话后,却发现沈锦乾说得一点都没错,要是自己真舍得,而不是想着以最小的代价歼灭郭虎禅所部,又怎么会是现在这个失去先手的局面。
“子秀所言极是,此次却是本王犯了大错。”李保叹了口气,当着沈锦乾的面承认自己犯了大错,便是沈锦乾也不得不佩服他的枭雄姿态。
李保没想到先前自己还觉得手下那些瀛洲出身的谋臣猛将不够大气,却没想到自己竟然也是一样而不自知,要不是沈锦乾一言点破,恐怕他还会一直这样下去。
“那子秀如今觉得本王该如何补救?”李保沉声问道,瀛洲一地之力如何对抗帝国一国巨力,他先前千方百计才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先手优势如今已经荡然无存,甚至于他已经隐隐落入下风。
“王爷,渤海之地,各部纷杂,将兵力徒然耗在此地,就算能够得兵十万,但是十万乌合之众,又有什么用处,正所谓兵贵精,不贵多。”沈锦乾沉声说道,他的话让李保皱紧了眉头,见李保犹豫,沈锦乾又开口了。
“王爷,末将斗胆,说句不中听的话,瀛洲虽然富庶,可是这渤海之地,各部几十万嘴,也能把瀛洲给吃穷了,而且从瀛洲转运粮食不易,这路上消耗何止数倍。”
沈锦乾的话很不中听,可是在李保听来,却是一针见血,唐王府几代积累,才有今日财富,纵然看上去富可敌国,可是战事一起,便是个无底洞,如何填也填不够,更何况如今他只夺下了凋敝残破的朝鲜行省,难有补充,就如沈锦乾所说,渤海之地的几十万张嘴,他养不起。
“若非子秀提醒,本王险些又犯大错。”李保看向沈锦乾,此时已经完全把他当成了自己人,虽然沈锦乾的话不好听,可却都是真话。
“王爷,如今先机已失,在朝鲜行省立稳脚跟才是首要之事,这渤海之地便是送给那郭虎禅也无妨。”沈锦乾见李保信了自己的话,心中虽喜,可是脸上仍是平静的样子,“接下来,还是要看薛延陀人和回鹘人如何举事,才能定出下一步计划。”
李保这时已经站了起来,过于谨慎的他此时听完沈锦乾的话,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要是郭虎禅已经识破了他在此地,按照此人用兵狠辣的风格,未尝不会轻兵直进,奔袭朝鲜行省,断他后路,到时候他们大军被困,想到这里,李保不敢再想下去了。
沈锦乾并不知道李保会从自己的话里,想得那么远,甚至于自己吓起自己来,当他听到李保口中不断地自语着,“要马上走时。”也是不由错愕了一阵。
沈锦乾离开帅帐时,李保已经秘密招来了原义,柴达等人,本来还要留下沈锦乾,不过沈锦乾自是以未免节外生枝而推却了,毕竟他不过是刚被李保当成心腹,还是不要引起那些老人的注意为好,李保考虑了一下,便答应了沈锦乾,不管怎么说都是沈锦乾劝他回军,留他下来,到时候说起来难免会生出误会来。
走出帅营,沈锦乾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天空中是不断落下的雪花,顷刻间白色的雪片就堆满了他的肩膀,沈锦乾伸手掸去了肩甲上的雪后,看向了远处一片白茫茫的东方天空,他知道帝国军队的大营就在哪里,很快想必他就能离开这处让他生厌的地方了。
三年前,沈锦乾确实因为本家子弟言语羞辱了自己母亲,导致母亲郁积成病而死,而一怒杀了那名本家子弟,亡命于江湖,最后从扬州坐船出海,辗转到了瀛洲,而他其实当初是想去南洋,却没想到那艘船上居然有唐王府的人,被他无意中得知唐王府一直暗中和江南某些人有所来往,虽然他没听个真切,但还是察觉出了些不妥。
于是沈锦乾便去了瀛洲,假意投靠唐王府,只是为了查出其中隐情,他知道自己若要堂堂正正地再回江南老家,这是唯一的机会。
这一待,就是三年,只不过沈锦乾没想到的是,两年之前,本家竟然派人找到了他,当时沈锦乾以为本家派来的人是来杀他,却没想到本家派来的人竟是要他继续留在唐王府,并且告诉他,他杀死的那个本家子弟,已经从族谱中除名,不会再追究他杀人之事。
当时李保派人去江南,查沈锦乾的底细,可是吴侯府乃是当地的地头蛇,有人突然来打听沈锦乾的消息,自然引起了吴侯府现任家主的注意,最后派人反倒是跟到了瀛洲。
从那时候起,沈锦乾就知道唐王府恐怕并不像表面上那般简单,于是他在接下来的两年时间靠着平时的作为,渐渐得到了李保的一些信任,直到李保发兵朝鲜行省之前,才算是进入了唐王府的外姓将领中。
沈锦乾手头上如今已经有了不少一些唐王府的消息,但是真正称得上机密的不多,但是他知道等回了朝鲜行省,只要他娶了李保的女儿,他很快就能触摸到一些核心的机密。
此时帅帐之内,听到自家王爷有班师之意,原义,柴达等人都是愣住了,先前王爷还同意在此地练兵,怎么突然间就改了主意,这时候几人都是想到了先前被留下的沈锦乾,脸上露出了些怀疑之色。
“这是本王的主意,郭虎禅用兵狠辣,朝鲜行省是我军后方,绝不容有失。”李保看了一圈帐内的几个心腹后,沉声说道,他并没有解释得太详细。
听完李保的话,原义,柴达几人也只有应声领命,虽然王爷说得也有道理,可是全军就这般空手而回,也是很伤士气的事情,不过看着已经做出了决定的李保,他们都沉默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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