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径自回房了,心说不就闹鬼嘛,也就那么回事,反正伏宁就睡在隔壁,应该……出不了什么大事的吧?
莫铮岩本来以为自己这晚上会忐忑不安辗转难眠,结果一躺上床,没几分钟便睡着了。
梦里,是一道深渊。
深渊下,有血色的火光冲天而出,仿佛有岩浆在其下滚动,焚烧着空气,就连扑面而来的风都带着一股灼烫的温度。
莫铮岩从来没有做过这么清醒的梦。
或者说,他这会儿很清楚自己是在梦中,可眼前这画面……却太过清晰,思维……似乎也是清楚的,全然没有从前做梦时的懵懂恍惚。
他想伸手挡一挡灼烫的热风,却发现双手完全失去了控制,无论如何用力挣扎,始终难以动弹。
——他忍不住怀疑自己是否是被什么东西束缚着。
然后,视野慢慢前进,他感觉到自己正在向着深渊的裂缝缓缓靠近。
他想让自己停下来,却根本无法控制这种前行的趋势。
甚至,他完全察觉不到自己的手脚在动,那感觉,就好像悬浮在空气里,有谁在背后推着他一般。
渐渐的,他离那道裂缝越来越近,灼人的热浪从裂缝里腾上来,如火舌一般,舔舐着皮肉,直往他骨子里钻,整个人都像是要燃烧起来,被那火焰烧成灰烬。
突然,一直束缚着他的力量猛然全部消失。
他瞬间失去了平衡和保护,从那道滚着火焰的裂隙上空,坠落进去。
霎时间,他痛得几乎失去知觉。
他很怀疑自己的身体已经被烧成了灰,只剩下灵魂在这仿若地狱的烈焰里承受炙烤,眼前尽是绯色的红。
他想要放声喊叫,张大了嘴,却如哑了般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如一块沉重的石头不停地往下坠,速度越来越快,眼前的一切都快得几乎看不清,只剩下那一片烈焰的背景。
在他以为会就这么重重砸在深渊底部摔成烂泥的时候,他突然看到了一根很粗的黑色桥梁,从深渊这头斜斜横跨到那头。
从那座倾斜的巨大桥梁旁边掉过的时候,他才看清,那原来是一条巨大的黑色锁链,散发着隐隐寒气,他不过是从旁边擦过,便有一种冰火煎熬的痛苦。
然而这种锁链还不止一根。
他越掉越深,不知从何时开始,一抬眼,便看到烈焰里,铺天盖地都是这种巨大的冰寒的锁链。
最后,在烈火与锁链交织的中央,他看到了一个人影。
锁链的一头慢慢细下来,到最后,便如手指粗细,缠绕在那人身上,竟像是硬生生从他骨头里长出来似的,牢牢束缚着他的行动。
莫铮岩眯起眼睛,还想看得更清楚些。
这时候,火焰灼烫与锁链冰寒的感觉都慢慢剥离,眼前的一切越来越模糊扭曲,莫铮岩知道,自己快醒了。
他死死瞪大眼,到最后也一直盯着那个人影。
在彻底陷入黑暗的前一秒,他看到那人似有所觉地抬起头,往他的方向淡淡瞥了一眼。
于是视野里,便只剩下长发掩盖下,若隐若现的那一双漆黑锋利的眼。
***
莫铮岩猛然从床上坐起来,慌乱地看了眼四周,发现自己窗外天已经大亮了,他还躺在床上,而伏宁正盘膝坐在落地窗边,沐浴着灿金色的阳光,低头看一本书。
终于长长呼出一口气,他抹了把额头鬓角的冷汗,再摸摸床上,这才发现床单和枕头都被冷汗浸湿了。
察觉到他的动静,伏宁抬头看他:“……做噩梦了?”
莫铮岩想点头,可他却发现自己完全想不起来梦见了什么,记忆里,只有一种灼烫和冰寒交织的痛苦感觉。
他皱起眉,摇头:“我……记不清了。”
“那不是很好么?”伏宁随口道,起身倒了杯热水递过去。
莫铮岩捧着热水喝了两口,这才觉得那种窒息般的痛苦缓解了些。
只是头有些晕眩,可能是低血糖,便指着床头柜说:“抽屉里有袋糖,递给我一下。”
伏宁于是顺势坐到床边,拉开抽屉拿所谓的那袋糖。
抽屉里只有一个粉红色的盒子,伏宁看也没看,随手扔给莫铮岩。
咦?包装袋貌似跟记忆里长得不太一样呢?!
莫铮岩迷迷糊糊地接过,一看清上面的字,顿时整个人都僵了。
——摔啊,为毛劳资抽屉里会冒出一盒安全套?!
“怎么了。”伏宁不解地伸出五指在他眼前晃了晃,唤回他的注意力。
“没事。”莫铮岩抽着嘴角把那盒诡异出现的东西扔到墙角。
伏宁随意瞥了一眼……他眼力好,那一行英文字母看得那叫一清晰。
呃……
莫铮岩尴尬地扶额,义正词严:“这绝壁不是我放的!”
伏宁的关注点显然不在这里,他摸摸莫铮岩的额头,问:“头还晕么?”
莫铮岩呆呆点头。
然后下一瞬,唇上突然传来温热的触觉,莫铮岩愣住,那一瞬间,他只有一个想法:好软,像极了小时候吃过的棉花糖……好想咬一口!
伏宁退开些许,面无表情的脸依旧很漠然,平静死寂的眼里,似有涟漪浮动。
“好些了?”
莫铮岩眨眨眼,道:“还有点儿晕。”
于是,温暖柔软的触感再次传来,这一次,莫铮岩抓紧机会轻轻咬了一口,那感觉,好像真跟小时候吃棉花糖时似的,甜哒!
半晌,伏宁直起身,看了看莫铮岩的脸色,摸着下巴道:“应该好了。”
莫铮岩还晕乎着搞不清状况,愣愣问:“什么好了?”
伏宁淡淡道:“房子里有只上身鬼,会附在人身上,借用活人的身体游荡,完成未完的心愿或者重复生前的某些行为。”顿了顿,他说:“我昨晚就发现了,他晚上用你的身体把屋里的一些东西替换了。”
“那现在呢。”
“刚才引到我身上……这会儿大概已经消散了吧。”伏宁不甚在意地耸肩。
“引到你身上?”
伏宁蹙眉,“这东西有点麻烦,必须要有亲密的接触才能引出来。”说到这里,他微微侧过脸,神情自然又无辜。
莫铮岩:“……”突然觉得心情好复杂。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又要值夜班,嘤嘤嘤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