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怎么?你是专门来和我道别的吗?”我从怀里拿出被河水浸湿的黑白相片,丢给他道:“既然我快要死了,那你干脆把你那些陈年旧事都说给我听,也好解了我的疑惑,”我加了一句道:“我要听真实的故事。”
“你想知道什么?”
我笑道:“圣礼教堂、照片、杜子健,以及……”我灵机一动,道:“那个欧阳先生,只要是你知道的,都可以告诉我。”我仔细观察着他的脸,我发现当我说到欧阳先生的时候,他的神情果然有了一丝变化,虽然小,却逃不过我的眼睛,于是我又问道:“你见过欧阳先生吗?”
陈崎对我冷眼相望,嗤笑道:“你怎么知道欧阳先生这个人?”
“我不仅知道他,我还认识他的女儿,一个叫欧阳倩的女人,”我淡淡道:“忘了告诉你,我来金山村,也是和欧阳倩一起来的。”
这一次陈崎脸上的表情已震惊得几乎扭曲,颤声道:“欧阳……有……有一个女儿?她……她现在在哪里?”从他无比惊愕的神态里,我似乎猜出了欧阳先生在这件事里所扮演的角色,一定很重要,我耸了耸肩,装作无奈道:“跑了,丢下我一个人,去了圣礼教堂,”我突然站起来,靠近陈崎低声道:“你是不是很想见一见她?”
“你有办法找到她?”
“至少我对她很熟悉,我也知道你现在急于想去圣礼教堂,只不过怕有去无回,或许我们可以合作。”
陈崎背着手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忽然问道:“你有什么条件?”
“我的要求很简单,只要你告诉我二十年那些事的来龙去脉。”
“我知道的也不多……”我打断他道:“我就想听听你知道的那些事,比如杜子健?比如照片上的人,比如发生过什么事?”
陈崎盯着我,仔细对我打量了一番,笑道:“你这人真奇怪,就要死了,却不想着我救你,还要问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我实在是不懂。”
“也许这就是我和你之间的区别,你怕死,而我却怕活下去。”
陈崎摇了摇头,点了一支烟,说道:“二十年前,那时我十一岁,村里的长辈世代相传,谁也不能去后山枯林里的那座教堂,据说每一个进去的人,他们不是疯了、就是死了,”他自嘲似的一笑,接着道:“但我们总认为这是个骗人的鬼故事,妄想有一天可以结伴上去探一探教堂里究竟有什么可怕的怪物,只可惜我们不敢,”他转身指着房门道:“你也见过这些无知的村民,他们简直又固执又难以相处,让我感到恶心!如果有得选,我宁可死在大山外,也不愿回到这连泥土都散发着恶臭的金山村!”
“但这里是你的故乡,一个人能知道自己的故乡在哪里,难道……还不满足吗?”
“胡晋言曾说你是个孤儿?”陈崎吐出一口烟圈,道:“我理解不了你的痛苦,你也同样理解不了我,我恨这片土地,并不是因为它穷,而是因为我出生在这里,没得选!”他的话让我想起了青青,他们居然是那么的相像。
我冷冷道:“接着说。”
陈崎叹息了一声,说道:“后来杜子健来到了金山村,他起先说自己是个摄影记者,特地来到大山深处寻找独特的自然题材,当然这只是他的一个借口,因为很久以后,我才知道,他当时千里迢迢的跑到金山村,其实就是为了圣礼教堂的事,而这些事,则是他从欧阳先生那里听来的。”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问道:“这个欧阳先生究竟是什么来头?”
“他是个又瘦又高的中年人,沉默寡言,从来不多说一句话,我也只见过他一面。”
“他来过金山村?”
“杜子健失踪以后,欧阳就……就来这里找他了,”陈崎手中的烟已快要吸完,他说道:“当年杜子健来了以后,我们几个小伙伴,”他指着相片上的人道:“就是胡晋言、张翠、赵小君、钱伟峰和我,一起陪他去了圣礼教堂,不过我们没敢深入,因为……因为……”陈崎的表情忽然变得十分惊恐,颤声道:“教堂里有一个大花园,所有的花都……都开得像七彩的云朵一样漂亮,并且还散发着非常独特的香气!”
我道:“是蝴蝶香?!”
“对,就是蝴蝶香,那种场景我一辈子也忘不了,我们……我们已完全被这些花给迷住了,日日夜夜的躺在花丛里,饿了就吃花茎下的果实,渴……渴了就喝花蕊间的蜜汁,这种状况一直持续了很久,直到……直到有一天,钱伟峰忽然不见了。”
我问道:“他死了?”
陈崎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他就像凭空消失了似的,再……再也没有出现过,我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不过也正是由于钱伟峰的失踪,导致我们忽然清醒,感觉不能再待下去了,于是逃出了圣礼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