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一早妈妈就开始了化疗,一直持续到中午,我一边上班一边担心着她,她的身体那么弱能抵抗得住吗?下午就会开始进入反应期,她是不是熬得住……
“小墨,你妈这次化疗你好像特别担心,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张月看着心思不定的我问。
“恩,白细胞指标很低,吴晓博士说这次可能是最后一次化疗了……”我难过的说。
“啊~~~”张月和陈琳不约而同的发出了感叹。
是呀,大家都是学医的,都很清楚我所说的话意味着什么,所以她们那声感叹的确是充满了惊讶和惋惜。
“小墨,你下午去病房吧,多陪陪你妈,这里的事情我和月来做。”陈琳搭着我的肩膀安慰的说。
“是呀,你去吧,我们会帮你瞒过去的,没事。”张月也应和着说。
我很感激的看了看她们,点了点头。
人情似水分高下,世事如云任卷舒。
我真的很感谢这两位好同事一路以来对我的照顾。我的确心不安心,我即便待在检查室,心也早就飞到了病房,妈的病床前。这或许就是做医生唯一的一点好处,能够zi you的在医院各个地方出现而不会被质疑。
中午利索的解决了午饭,最近一点胃口都没有,我想我怀疑的厌食症应该已经在我的身上发生着了。管不了那么多了,实在是担忧着妈的情况,我没有脱掉白se的制服,直接就去了妈的病房。
一站到门口,就看见妈在那里吐得直不起腰,脸se苍白,狭瘦的脸颊更加的凹陷,看得我立马眼泪水就落了下来,我赶紧快步的靠近病床。
“妈这次化疗的反应很大啊,有没有找医生来看看?”我扶着妈,问着在一旁着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的爸。
“吴医生来过,但是也没有办法,要等24小时之后,才能上其他的药。”爸心疼的说。
我看着妈,一点生气都没有的耷拉着脑袋,嘴角边还残留着刚吐出来的污渣,那么爱美的她,连这一点点提手的气力都没有,我赶紧拿了纸巾帮她擦干净。
一边擦,一边默默的落泪。
“墨……墨……别……哭……”妈似乎感受到了我的心痛,我的落泪,拼命的挤出了一点点细微的声音,让我坚强。
妈,我一点都不坚强,我看到你这样心里好痛,好痛啊~~~
“妈,你…别说…话…”我难过的哽咽。
爸也在一旁的角落默默的擦拭着眼角流下的泪,他是坚强的,只是再坚强的人,面对他所不能承受的痛也会落泪。
不哭,不落泪,只是未到痛处而已。
几乎每个5分钟,妈都要吐一次,那种挖心挖肺的呕吐声和难受,仿佛是要将心和肺都吐出来方能罢休似的。
我攥紧着拳头,每一次呕吐声都仿佛一把尖刀在我的心上划过一条口子,我的身体禁不住的颤抖,那是发自地狱深处的撕心裂肺的痛楚与折磨。
而我此刻如同站在地狱的边上,看着地狱深处我自己至亲至爱之人正在饱受炼狱的摧残而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痛苦,再痛苦。
时间是熬过去的,一分一秒,一分一秒……
那痛苦无比的24个小时,在我生命中留下的是无法磨灭的印迹。
岁月流逝无痕,但是我却觉得那烙印在我生命中的岁月那么深刻与痛苦,印刻在我的心上,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永远的记得。
记得生命的脆弱,记得地狱般的煎熬,记得眼睁睁的看着她深陷炼狱,无能为力,记得的痛、悲、伤太多,太多……
妈从5分钟吐一次,到10分钟吐一次,我和爸看着手表,给她计算着时间,然后12分钟,15分钟,20分钟,30分钟……
爸吃了妈的医院订的晚饭,而我却怎么也吃不下去任何东西,更不愿意离开妈的一边一分钟,爸吃饭的时候,我就抱着妈,妈全身软绵绵的靠在我的肩上。
爸吃完就换我,而我则将桌边的垃圾都清理了。妈一个下午的呕吐已经把胃里能够吐的东西都吐完了,剩下的呕吐物只有一些黄疸水了,真是看着我心中又是一阵刺痛。
我和爸一个晚上轮流着陪着、看着和抱着她,希望我们的支持能让她有坚持下去的勇气和意志。
妈始终不对我和爸说一声抱怨,即便她在那里难受到哀嚎与痛哭,都没有对我和爸说一句她后悔做化疗,她不想活了……
何谓生不如死,此时此刻她的处境。
我抱着她,看她终于能有片刻的小憩一动都不敢动,直挺挺的坐在那里,数着秒数,看着手表,希望她可以多睡一会,希望她可以舒服一些,希望我可以帮她多熬过去一点时间……真希望我可以替代她。
抱着骨瘦如柴的妈,我好心疼她,我相信爸比我更心疼她。
数着秒数度ri,如果不曾经历过,不会明白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经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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