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住处被安排在与团部相隔两间的一个坑道里。我可以感受到张团长等人对我的照顾,因为我知道他们都是三、四个人挤一间坑道的,而我却能独自一人占了一间。据说这就算是张团长也没有这样的待遇,因为他也是跟副团长共用一个坑道。不但如此张团长还专门给我安排了一个小战士做勤务兵。
我想,这应该是张团长、吴启明等人因为把我从原部队调上来,觉得亏欠我,所以对我做出的补偿吧!虽说我没怎么放在心上,不过话说回来,这一次调任不仅让我从休整的生活直接进入一线,还把我直接降级了。降级倒还无所谓,我本来就不是在乎官大官小的人,但如果不明情况的战士,也许还会以为我是犯了什么错误才被降级的呢!
这就是荣誉啊,军人最在意的就是这个,当然我也不会例外。
坑道不大,只有十几个平方,不过却收拾得很干净。一床、一灯,一张桌子,两把椅子,还有在前线难得看到的开水壶。
“参,参谋长……”勤务兵在旁边小声问道:“您住得还习惯不?还要些啥?我给你想办法去……”
“不要了!”我摇了摇头笑道:“这样就很好了。代我谢谢你们团长!就说我很满意!”
“诶!”勤务兵兴奋地应了声,像是一阵风一样冲出了坑道。没过多久又跑了回来,在坑道口叫道:“参谋长,有啥事就叫一声,我就在旁边,一喊就到!”
说着没一会儿又跑得没影了。
看着他那活泼的样子,我不由在心里笑了笑,这多么像大学时代的我啊!那时的我也喜欢跑来跑去的到各个宿舍串门,特别是女生宿舍……
勤务兵叫小刀,大慨只有十二、三岁。据吴启明说他是个孤儿,早就把部队当作他的家了。一心总想着上战场打仗,但无奈的是人还没有步枪高,于是整天就把玩着手里的一把匕首,并把匕首幻想成大刀跟敌人搏斗。战士们因此就把他称作小刀。
还只是个孩子啊,我心里突然有了一阵莫名的心酸。现代时像他这么大的孩子,也许才刚刚小学毕业吧!可他却不知道已经在战场上呆了多少年了,他从小就是在子弹和鲜血中长大,也难怪会一天到晚就想着拿刀杀人。
一屁股在床上坐下,随手盖上了被子,疲惫和睡意很快就占领了我的意识。三个多月的和平生活,让我一下还适应不了这个战场。现在想想当初在战场上几天几夜不睡觉的连续作战,心里就一阵阵后怕。以至于我都有些不明白当初是怎么撑过来的。
让我懊恼的是,虽说睡意很浓,小刀安排的床铺也很舒适,但这一夜我还是睡不好。坑道外的枪声和炮声,总是在我刚刚进入梦乡的时候就很不适宜的响上一阵。这使我一直都是半睡半醒的,直到第二天下午吴启明叫我起床的时候还老张嘴巴!
真是一种折磨啊!我不由在心里抱怨了一声。早知道我这么快就要上战场,当初就不回去了。也免得到了后方不适应,现在上了战场又不适应!
“怎么?昨晚没睡好吗?”看着我精神萎靡的样子,吴启明不由问了声。
“唔,没!睡得很好!”
我不愿意让吴启明知道我这538团团长就是这德性,那是会让人笑话的。但这时偏偏又不争气地打了个哈欠。
“是不习惯吧!”吴启明哈哈大笑:“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咱们刚上来的时候也都是这样,过几天就习惯了!”
“嗯!”我无奈地点了点头,就跟着吴启明一块儿走进了团部。
开始时我还以为参谋长只是个闲职。参谋嘛,不就是团长碰到什么疑难杂症没办法解决的时候,我们提些建议给他参谋参谋不是?不是有句话吗?参谋不带长,放屁也不响!这话的意思,也许说的就是参谋长没什么实权吧!但真正做上了一名参谋长,接手了参谋的工作,才发现事实并不是这样。
志愿军部队一般分为四个部份,司令部、政治部、后勤部和装备部。如果在团里,自然就是团部了。而团部的首长就是参谋长,参谋长是直接负责全团军事工作的,主要职责是整理战斗信息,为团长提供资料并提出一定的建议,经军事首长授意。向下面单位布置具体的战斗任务。
换句话说,就是在战场上有那么多的战斗单位和阵地,团长一个人指挥不过来。我们参谋长的任务,就是构成团长和战斗单位之间的纽带。所有从战斗单位往上传的情报都要经过我们的整理和筛选,而团长的命令则要通过我们去向战斗单位传达。在这其中我们还要起到协助团长决策的作用,甚至在团长无暇顾及或是军情紧急时,我们还可以下达命令指挥战斗。
于是我就想起在我做团长的时候,我在睡觉时团部还可以照常运作、战士们还能得到正确的战斗指令,应该都是蒋春增那一帮参谋长的功劳吧!当然,如果有什么重大战斗决策的话,还是经过团长的同意的。
我现在做的就是这些事。这不?一个个电话,一封封电报不断地递到我的面前,不一会儿就看得我眼花潦乱。我得承认,我并不是一个很称职的参谋,在吴启明、陈遂衡等参谋忙得不亦乐乎的时候,我却不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手上就算拿到了情报,我也不知道是该直接下命令解决呢,还是该把它转交到团长手上让他来决策……
比如说这一封,前线部队反应在阵地上无法生火做饭,战士们长期吃炒面体质差,不少人得了夜盲症,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战斗力!
这是小事还是大事呢?
说是大事吧,哪个在前线的部队还不是这个样子,有炒面吃就不错了还有啥好抱怨的?想当年咱们还饿死了多少人呢!
说是小事吧,事实上这也的确会影响到战斗力,得了夜盲症那可是在晚上看不见东西跟瞎子似的,万一打了败仗追究起责任来……
正在我为难的时候,吴启明随手接过我的电报,当即像打机关枪似的下着命令:“通知后勤部。每晚给一线战士们送上一顿热食。再送上一些黄豆、绿豆,让战士们在坑道里生豆芽,解决夜盲症的问题!”
“啥?让战士们生豆芽?”听着我就不由愣了,这个方法可以说又简单又实用,战士们拿到豆子后,只需要给它们浇浇水,两、三天后就可以吃到新鲜的豆芽了。可……我怎么就想不到呢?
唉!看来三百六十行,是行行出状元啊,这参谋要做得好,也非得下一番功夫不可。
“崔参谋!”这时张团长走到我的面前,递给我一份电报说道:“这是师部刚刚给我们发的电报,上级不同意你昨晚的分析,他们始终觉得美军会从西方山和斗流峰方向进攻!”
“嗯!”我点了点头,这完全在我的意料之中。因为就算是我自己,如果不是知道历史的话,也不会相信美军舍易取难放弃方便他们机械化部队展开的西方山和斗流峰,而选择上甘岭进攻。
事实上,史上上甘岭战役的前两天,还有两名前来投诚的伪军交待,敌人将会从上甘岭方向发起进攻,但我军还是把这些情报当作是“蒋干献书”而没有什么动作。所以像我这样大胆而且又是无根无据的“猜测”,自然是无法引起上级的注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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