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很快,红十字会组织证实了庞龙确实是志愿者,而且两年前就做过了一次骨髓干细胞捐献。
当知道庞龙脑死亡的消息后,那位负责器官捐献事务的医官虽然表示了哀悼,但也不无激动地说,庞龙这种年轻的脑死亡者,正是最好的器官捐献者,而且他生前就做过了表型测定,能很快找到配型合适的器官移植接受者。
所以,他希望这边的医生能够尽快办好相关事务,让那些久等合适器官的病人能够早日手术、早日恢复健康。
胡医生马上请政委查找庞龙的家人,以征得他们的授权,以摘取庞龙的器官。
蒲英看着政委、方霖天马上去打电话,林医生以及另外两位专家也不去休息,和胡医生等人一起不停地和红十字会方面确认着庞龙的哪些脏器可以摘除?然后可以就近送到哪个国家或地区,给什么病的病人做移植?
她听着他们讨论着庞龙的心、肝、肾,讨论着他的骨髓和眼角膜,忽然有一种莫名的荒谬感。
一个年轻的生命刚刚被确定死亡了,竟然没有为他落一滴眼泪,就在忙着商量怎么分解他身上的零件了——这难道不荒谬吗?
诚然,这些医生是为了救更多的人,可这种慈悲何尝不是一种残忍呢?
蒲英尽管也见惯了生死,可庞龙是她的朋友啊!
所以,尽管她在理智上知道林医生她们没有错,但感情是还是有些难受。
心里闷得慌的蒲英,见没人注意自己,便悄悄走进了手术室。
手术间内,穆奇还在守着庞龙,看见蒲英进来,点了点头,“你来了?正好,送庞龙最后一程吧。”
蒲英走近了一些,看看安静的庞龙,再看看监护仪上闪烁着的数字,和那规律的心电波形,眼圈慢慢地就红了。
死亡,竟然这么容易。
可又那么让人难以接受!
蒲英轻声问:“穆奇,庞龙是你的好朋友,为什么你可以这么冷静?”
穆奇看了看她,又继续做着自己的工作,“你以为我不难过吗?只是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顾不上难过。”
蒲英用力眨了几下眼,将泪意忍了回去后才说道:“他都坚持了四天半,怎么就不能有奇迹呢?”
穆奇叹了口气,“我见过奇迹,但没有奇迹的时候,更多!”
两人正对着安静的庞龙唏嘘不已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激动的说话声。
过了一阵子之后,林医生身后跟着一群人,一窝蜂地走了进来。
林医生的表情还比较平静,蒲英看见政委和方霖天等人的表情,就有点异样了——严肃中带着些激动,似乎还有点惴惴不安的感觉。
她和穆奇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们。
胡医生摆手示意他们两个让开。
林医生拿出了一部高级手机,对着还躺在手术床上的庞龙,从不同的角度拍了几张照片,包括那些监护仪器也给照了几张。
然后,她就走了出去,政委等人也立刻尾随跟上。
蒲英也不由自主地跟了出去,只有穆奇还恪尽职守地留在手术间。
到了外面的医生休息室,虽然有椅子,也没人去坐。
林医生站在窗户边,低头摆弄着手机,似乎在发信息。
过了一会儿,她的手机铃声响起。
室内一下子鸦雀无声。
林医生接通电话后,很快说道:“是的,首长,是我主刀做的手术……对不起,我的手术失败了,我没有尽到医生的职责……”
说到这儿,她似乎被对方打断了,便停下来等对方说完。
蒲英看见林医生紧抿着嘴唇,眼睛却慢慢湿润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听到林医生略带哽咽的声音说道:“谢谢,谢谢首长的理解,好的,我会的……还请首长,和首长夫人,不要太难过!庞龙他,去的时候,可以说没有什么痛苦。”
蒲英一愣,林医生为什么要劝“首长和首长夫人”——不要难过?
这个首长到底是谁?
那边的林医生继续说道:“我明白,我特别能理解首长夫人失去孩子的痛苦!没关系,我们不着急,我们可以等……不不,我们真的可以等……那好吧,我等您的回话!”
挂了电话后,林医生对大家说道:“首长说,他一会儿给我们回话。”
众人听了,脸上的表情丝毫没有轻松,也没有一个人肯去坐在椅子上休息——仿佛那位首长就站在大家面前一样!
蒲英悄悄靠近方霖天,小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方霖天转过头看着她,脸上还有些不可思议的表情,“你知道庞龙的父亲是谁吗?”
“不知道。”
“他就是你们飞龙师的老师长,现任s军区司令员的庞中将!”
“庞巴顿?!”蒲英惊呼。
“没错,就是他。不是打电话到飞龙师,谁能知道他这么个普通的小士官,竟然是,竟然是……哎!”方霖天忍不住叹气。
蒲英却已经被今天这个最震惊的消息,震动得说不出话来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