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了,去园子里掐一把芫荽,洗净切成大段,掀开锅盖丢进去,用热气稍稍一熏,就赶紧把鱼盛到盘子里,用勺子舀着汤汁,浇在鱼身上。
锅重新刷干净,鸡蛋磕进大碗里搅匀,一半拿来炒韭菜末,另一半隔水蒸了个鸡蛋羹,滴了两滴香油,瓢出来的香味儿弥漫在屋里,引得桃儿扒在里屋门框上直咽口水。
自家园子里刚摘下来的黄瓜,顶花带刺儿,泡在沁凉的井水里,透着那么清凉,放在案板上用刀背儿一拍,汁水四溅,一股子清香味儿四散开来,放在碗里,加盐加醋,再点上那么一两滴香油,就已经能吃得人满口生香。
玉米饼子已经熟了,贴着锅的那面已经泛出焦黄的色泽,叶氏手蘸着凉水,把一圈儿饼子揭下来,焦面冲上摆在笸箩里。
许杏儿最喜欢吃刚出锅的焦面饼子,平常都是跟锅边儿等着吃第一口热乎的,今天也不例外,直接伸手就抓。
叶氏在许杏儿手背上敲了一记,嗔道:“家里有客在呢,哪有自己先吃的道理。”
许杏儿绕过叶氏,到底抓了个饼子到手里,一掰两半,笑眯眯地冲屋里招呼:“山子哥,喏,刚出锅的热乎饼子,咱俩一人一半。”
山子知道是她嘴馋,笑着接过饼子,顺手递给一旁的桃儿。
许杏儿被烫得直吐舌头,但还是飞快地将半个饼子吃完,这会儿叶氏已经把锅里的豆角土豆都盛了出来,红烧肉也已经到了收汁的时候。
东屋里放好炕桌,红烧鱼和豆角土豆五花肉都端上了桌,装玉米面饼子的笸箩在炕里放着。随后,韭菜炒鸡蛋、鸡蛋羹和拍黄瓜也都相继端上来。红烧肉的汤汁慢慢收好,连着砂锅一起端上了桌。
许杏儿去院子里拔了些葱、小白菜、茼蒿和水萝卜,洗干净水灵灵的,连着大酱端上来,再揪几个西红柿,切片后撒上白糖,这是桃儿最喜欢的。
叶氏在围裙上擦擦手,看着桌上的菜,笑着说:“不管孬好的,好歹还凑了八个菜。”说罢把肉菜都分别盛出来一碗,又放了四个饼子,让许杏儿给老屋送过去。
许杏儿觉得现在去老屋肯定又会惹出是非,但是家里做了什么好吃的,给老人送去也是应当应分的,更是叶氏一贯坚持做的,与其让她去遭罪,倒不如自己去。
几个碗放在篮子里,搭上盖布,许杏儿挎着去老屋送菜,进门就看见屋里冷锅冷灶的,心里越发一沉,迈步进屋,见只有许老太太在炕上躺着,上前道:“奶,娘让我给你们送菜和饼子来。”说着把篮子放在炕桌上,把几个菜和饼子都端出来。
许老太太耷拉着脸,抬起眼皮一扫,不悦道:“你娘倒是心宽,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七个碟子八个碗的,也真吃得下去!要不说到底是媳妇不是闺女,就是不贴心,家里出了啥事儿都不走心,养不熟的……”
许杏儿早就做好被唠叨的准备,本想忍忍就过去了,但听到许老太太张嘴就冲着叶氏去,心里压了几次火头,后来越听越气,终于压不住了打断道:“奶,今个儿立秋,本就是贴秋膘的日子,家里清苦了大半年,我娘做两个荤菜也算不得过,我爹天天下地干活儿,累得紧呢,我娘心疼他,做两个荤菜给肚子里添点儿油水又有什么不好?更何况菜刚出锅就赶紧盛了打发我送过来,这还要咋地才算是好啊?”
许老太太啪地一拍桌子,伸手想要把碗掀到地上,但看见两个都是荤菜,又有些下不去手,最后绕了一圈,把装饼子的盘子用力朝许杏儿砸过去,厉声骂道:“不要脸的小蹄子,赔钱催命的货,倒不如当年生下来就溺死,也省得现在惹人生气。”
“我怎么不要脸了?我再不要脸也没去赌钱欠债,也没爬别人家媳妇的炕头,你跟二叔生气你冲着他去,少拿我们作筏子。”许杏儿见饼子滚了一地,心疼得不行,气道,“我娘对爷奶如何,我从记事起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别拿捏着我娘脾气好就使劲儿揉捏,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子,惹急的兔子还咬人呢!”
“你……”许老太太被杏儿几句话正戳在心窝子上,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伸手去拿菜碗,打算都砸了消气儿。
许杏儿手快了一步,把两碗荤菜端回来道:“奶,这都是花钱买回来,花时候花心思做的东西,你若是看着不顺眼不想吃,我端走就是了,用不着瞎糟践东西。”
“端走,都端走,你也给我滚出去,下作货生崽子,一窝不如一窝的东西……”许老太太嘴里越发不干不净起来。
“奶,你生气归生气,犯不着自个儿骂自个儿,若没有奶生出我爹来,也就没有我不是?”许杏儿把菜重新放回篮子里,转身要走的时候又丢下一句,“我听说家里如今也不宽裕,之前不还惦记着找我姥娘家借钱么?如今在村儿里也欠了外债,所以还是节省着点儿为好,这菜奶既然看不上眼儿,我端走就是了。”z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