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火了吗?
李智云趴在车窗向外看,只见外面烟雾缭绕中,走来一队和尚,他们抬着各种各样的泥塑神像,将手中的一叠叠黄纸,投入燃烧的火炉之中,每投一次,都会有一位和尚高喊:
赵家信男奉上铜钱一百文——
周家信女奉上铜钱三百文——
……
他皱起眉头,因为看到一些彪悍的大汉,正强行将一叠叠地黄纸,塞给路人,分发给谁,谁就要掏钱出来,然后有专门的和尚登记姓名,交给唱名的人。
要是不愿意掏钱,就被那些大汉拉拽到小巷子里,一顿毒打……
“把车门关好,窗帘也放下来。”李秀宁吩咐道,“不要看了,否则那群和尚就会过来问你要钱——”
李智云听话的照做,但心里却是奇怪,这大街上公开抢劫,官府就不管吗?隋朝的和尚都这么嚣张的吗?
李秀宁看到弟弟的神色凝重,以为他在担心和尚们过来,解释道:“只要放下车帘,他们就不敢过来,只会欺负普通百姓。”
“官府呢?”李智云写道。
“官府会分三成的份子。”李秀宁平静的回答。
“和尚都该死!”
李智云满心愤怒,这是什么玩意儿啊,受上一世的影响,他对佛教印象就不怎么好,现在看到这些和尚,借传道为名,行抢劫为实的行为,更是难以接受。
看着他气鼓鼓的,明明只有六岁,却扮成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
李秀宁扑哧一声笑了,提醒道:“你可别惹他们啊,这些和尚是皇后娘娘请来的。”
萧皇后?李智云一怔,他绝对想不到这事会和萧皇后有关。
“好笑吧!”李秀宁满眼嘲弄的,叹道:“萧衍三次把自己卖给和尚们,最后被活活饿死,可是兰陵萧氏的子孙依旧笃信佛教——这大概就是执迷不悟吧?”
“非也,善因非一人之善因,恶果是一人之恶果,世人多愚昧,不肯参悟禅道,方有诸多怨恨。萧氏子孙,不计恶果,虔诚礼佛,方是真正的佛门居士。”一个声音从车顶处回道,他声音洪亮,立时惊动了护卫。
“什么人?给我下来!”李孝恭喝道。
“贫僧道信,斗胆请小施主一见。”
“你是道信大师?被先皇封为国师的那个和尚?”李秀宁发问。
“贫僧正是道信,但佛法未精,不敢受国师称号。”
“你要见我弟弟吗?”李秀宁满脸不解的望着弟弟。
可李智云同样懵逼,身为禅宗四宗的道信,见自己这个无名小卒干什么?不对,外面已经传他是傻子,不能算无名小卒,但这高僧见傻子干嘛?
“阿弥陀佛,贫僧受佛祖点化,唐国公幼子李智云是佛子转世,乃天下最具慧根之人,所以前来接引他——”【我记不清了,好像禅宗是不说阿弥陀佛的,但咱这是小说,就不要较真了。】
“他来接你当和尚?”李秀宁奇道,大眼睛地望着弟弟,旋即反应过来,骂道:“滚,死秃驴,我们家的人不当和尚。”
“女施主息怒,贫僧只想见一面佛子,如果佛子不愿意出家,小僧绝不强求。”
“不见!什么佛子,少骗人!你赶紧离开,不然我们就不客气了。”
“阿弥陀佛!”道信念了一声佛号,就不再言语。
看意思是不见到李智云,他不会离开。
“要不就见他一面?”李秀宁低声问道。
她自己是没主意了,又不能真的对道信出手,道信岁数不大,但此时已经非常有名望了,而且他与杨广关系密切,得罪了他,对李阀可没半点好处。
佛门在世家大族里影响非常广,更何况她的娘亲窦氏就是个虔诚的佛教徒——要是让她知道自己敲了道信大宗师,不管舅舅多护着自己,肯定会受处罚。不对,舅舅也信佛,只会再罚一遍。
李智云此时心跳得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难道这个道信真能感到自己的与众不同?否则怎么可能自己这近七年的时间,连大门都没有出过,这才出门他就找上自己——
从史实上的记载来看,这道信是德道的高僧,难道他们真的能做到天人感应吗?这不可能——这不科学,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道信,道信和尚。脑海不断回忆着关于他的历史,对了,大医禅师。他不光是个和尚,还是个医生。
妈的,李智云想到了原因——这秃驴搞不好刚刚见过孙思邈或者巢元方,上大爷这儿装神弄鬼来了——你还嫩点!
想明白之后,心中大定,他坐在矮几前,拿起毛笔。怎么让他滚蛋呢?
目光正好落在李秀宁的伤腿上,他忽然记起貌似疗伤神药田七就是这和尚发现,并应用到医学之中的——先让他出点血。
“百斤野三七,可以一见。”他写道,然后交给车窗外的李孝恭。
人参,灵芝,田七这东西在这个时代,可是无价之宝,关键时刻是可以救命的,自然是越多越好,要不是怕吓跑了道信,他本来是想写万斤的。
道信呆呆地看着那张写着条件的纸,没想到小孩子也如此难缠,说道:“佛子,这野三七产于滇地,且非深山幽谷不长,这百斤之数,实难达成。”
“没有,不见!”又一张纸传了过来。
“阿弥陀佛,贫僧这就想办法,佛子等贫僧归来——”道信说完,身形从车厢顶跃下,又跳上一堵矮墙,接着辗转腾挪的消失在密集的屋顶之上。
看着他离去的身影,李智云感慨,这高人就是不一样,路都不用走的,不愧是后世敬仰的高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