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肿透出骇人的紫色。
这绝对不是简单的扭伤了,应该是伤到骨头了,但愿没伤到半月板,不然以现在的医疗条件,他美丽的三姐下半辈子,就要坐轮椅了。
他怔怔看着李秀宁,她不疼吗?
李秀宁似乎看明白了他的眼神,说道:“快上药吧!很疼的——”
李智云这才知道,这个看上去娇弱的三姐,其实有远超常人的意志和忍耐力,果然能成大事者,必有超乎常人的本事。
他打开药瓶放在手中闻了闻,一股生石灰的味道。这能管什么用,他将药品丢开,小心地捧起李秀宁的脚,慢慢地将它弯曲,同时仔细观察着血肿的变化。
李秀宁疼得吸了一口气,不耐烦的说道:“你干什么啊?为什么还不上药?”
李智云也不理她,用手指轻轻抚摸她的骨骼脉络,没有x光,他只能用这种最原始的方法了。尽管他已经收着力了,但李秀宁还是疼得冷汗都冒出来了。
在摸到小腿外侧腓骨的时候,李秀宁抽搐了一下,就是这里了,他手上也判断出来了,腓骨骨折,感觉还错位了。
这下糟了,在没有医疗条件的情况下,怎么动手术啊!他或者可以尝试着给骨头复位,但是却没有十足的把握,毕竟这项本事,只停留在理论上。
怎么摔了一跤会这么严重?
李秀宁本来非常不满,但看到他脸上无比凝重的神情,也不由得生出些担心。
“很严重?”她问道。
李智云郑重的点点头。
忽然心头剧震,他意识到一件事情,可能三姐真的是个残疾人——因为在上一世的历史里,李渊举兵之前,派人通知柴绍和李秀宁,但是李秀宁却让柴绍自己离开,说她一个妇人有办法躲藏,结果柴绍自己离开。
后世之人读到此处时,无不大骂柴绍是个抛妻弃子的负心汉——
但这不合情理,以他现在看到的情况分析——柴绍就算死,也绝不会抛下李秀宁自己离开的。
除非——李秀宁行动不便,他们一起上路的话,只能两人一起死。
是的,也只有在这样的情况下,柴绍才会独自一个人离开,吸引隋兵的注意力,让李秀宁有机会逃到李阀的老宅……
一定是这样的。
他明白了,因为这同样也解释了,为何李秀宁在李阀进攻长安之后,史书上就再无她的消息,连亲手招募的部队都交给了李二。
因为她是个残疾人——李智云的泪水不受控制的涌出来,肆无忌惮的在脸上流淌。
这吓坏了李秀宁,她不明白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弟弟,为何哭得如此伤心。她低头看向自己的腿——
“非常严重?”她怀疑的问道。
李智云怔怔地望着她,木然点头,心里却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赌一下,强行给她复位,但失败的结果很可能是截肢,这个结果,柴绍肯定接受不了,李秀宁也接受不了,他自己就更接受不了。
望着这张美丽的面孔,他不明白为何上天会这么残忍——不对,巢元方!还有巢元方,这个外科圣手,还不到绝望的时候,三姐会不会失去这条腿,就要看史书写得是否真实了。
想到这里,李智云扭身猛得扯开车帘,结果正好看见柴绍的大头。他不敢进来,怕惹怒李秀宁,他知道李秀宁最听她大姐的话,但又放心不下,只能趴在车帘处偷偷听着——
柴绍见到李智云,立时露出尴尬的笑容,向车里张望了一眼,只见到李秀宁神色沉凝,他不敢说话,正欲退回身子,却被李智云一把捞住胳膊——他一怔,李智云却向他招手。
“我上车?”他诧异的问。
李智云拼命点头,还用力的向上拽他。
柴绍露出欣喜的笑脸,手脚并用的往车上爬,嘴上赞道:“真乖!这小舅子,真够意思啊!放心啊,姐夫给你买好吃的——”
“啪!”李智云毫不客气,一巴掌拍在他头上,现在那有心情听他胡扯。
“不要吃的吗?要什么?”柴绍被拍迷糊了。
“朝——朝——”李智云想要说话了,可是不知怎么回事,舌头却不听使唤,愣是发不出声音来。他可不敢让柴绍先看腿伤,万一这家伙给弄到一个庸医那里,这条腿就保不住,眼下只有巢元方才有希望。
他转身想找纸笔,马车上却没有——急切之下,他一狠心把食指塞进嘴里,用力的咬下,血直接就流出嘴角。
这一幕看呆了柴绍,却看哭了李秀宁,本来就在眼睛里转悠的眼泪,从她秀气的脸流淌下来。
李智云伸出带着血的手指,在柴绍的衣服上写了:巢元方。
巢太医?柴绍做过已故太子杨昭的伴读护卫,经常出入皇宫,当然知道巢元方是谁。
他看完字,瞬间反应过来,抬头看向李秀宁的腿,顿时整个人都疯了——他连滚带爬到前面驭者的位置,一脚就将车夫给踹了下去,挥起放在旁边的鞭子,狠狠地抽在马匹身上。
马儿受惊,不顾一切的冲向外面看热闹的人群。
“都给老子让开!”柴绍嘴上大喊,一手驾驭马车,另一只手举着鞭子左右抡开,也不在意是人还是畜生,直管毫不留情的抽下去,人群尖叫着让开道路。
这边的动静,惊动了李孝恭,他飞身上马追上来,问道:“柴公子,怎么了?”
“孝恭,快开路——”柴绍举鞭一指,答道:“秀宁有事!”
“去哪里?”
“太医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