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从登州返回的商队,却带回了一个人。
原来杨林等人在二龙山驻守,前些日子薛永便四下里巡视,恰遇到两个公人衙役,押送着一名罪犯,要送去沙门岛上。
薛永曾听王伦吩咐,路上但凡遇到被发配到沙门岛的,统统拦下。他自觉入伙以来并无功绩,于是干脆将两个衙役拦下杀了,将那罪犯救了出来。
从登云山返回的梁山商队路过时,薛永便叫这人跟着车队,回到了山寨。
王伦也不清楚这人是不是个好汉,薛永在来信中也没有说明太多,干脆就见上一见。
那罪犯四十来岁模样,神色惶恐,见到王伦就下拜:“罪人王观见过寨主!”
王伦一听这名字,顿时念了两句词:“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
大约是见到太多听闻自己名字第一反应都是这样的情况,王观也不恼,只是苦笑着说:“寨主,小人虽与王通叟同名,却晚生了他五十年,不是同一个呢!”
王伦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实在是写出了《卜算子·送鲍浩然之浙东》的王观太有名,便是现如今的瓦肆勾栏之中,还有歌女要唱这首词哩。
许贯忠在一旁坐陪,也只是笑而不语。王伦便说:“薛头领附了一封书信,说你原是光禄寺良酿署的监事,却如何得罪了高衙内,要惨遭发配沙门岛呢?”
王观仍旧苦笑,说:“小人本在内酒坊做管事,专一为朝廷酿造御酒。那高衙内自从入宫服侍官家,陪着饮过一回,就仗着势,来讨要桑落酒。”
“小人不敢得罪,送了他几坛,他又要来讨,内酒坊哪里有许多存货?故而小人不给,高衙内便寻了个罪名,将小人革职发配了!”
王伦和许贯忠面面相觑,如果不是有孙定、徐宁、裴宣等头领的先例,他是绝不肯相信这种事情是真的可能发生的。
许贯忠摇着头,说:“桑落酒产自蒲州,北魏末年就已经出现,也有五六百年了。传闻本朝太祖微时在蒲州饮过,即位后就定为御酒,酿制贮藏,至少要一年半的功夫,最是难得!”
王观点着头,说:“正是如此,御酒佳酿难得,每年所酿皆为定数的。”
王伦便说:“你如今遭此劫难,权且在山寨住下,少歇几日。若愿意做事时,我便安排你个职事。”
王观虽然只是个朝廷小官,也清楚沙门岛是个什么情况,更清楚自己这一条性命难得被人救下,从此也不可能再回到朝廷了,便说:“寨主若有吩咐,小人必然尽心尽力!”
王伦便叫人给他安排了住处,先下去歇息,对许贯忠说:“先前我就有些想法,打算在山寨酿酒,蒸馏后酿制烈酒。只是想到要耗费许多粮食,一时就舍不得!”
许贯忠不住点头,梁山现如今靠商贸采购,粮食自然不缺,但将来一旦战起,粮食来源被断,就只能以战养战,用粮食酿酒的确是浪费了。
便说:“虽不知蒸馏二字作何解,但哥哥若要酿酒,也不是不行。桑落酒就是以蜀黍、菉豆、回鹘豆等为原料,也不用麦米谷物的。”
王伦一听,居然是用高粱、绿豆、豌豆为原料,这却倒是可以一试的。若能制出高浓度的酒精,那用处可就大了。
于是便说:“既如此,我便将蒸馏之法写出来,军师可派人与王观一起,将这酿酒坊办起来!”
我大宋朝的税务之繁,乃是当今天下第一。就好比民间百姓酿酒,就必须去官办的商行采买酒曲,还要缴纳一笔“曲子钱”。
简单来说,百姓自酿酒,买官府的酒曲,价钱本就高,就被收了一道税,还要再交一道买酒曲的额外附加税。
所以搞私酒贩卖,就如同私盐一般,都是能赚大钱的买卖。许贯忠觉得这钱不赚白不赚,反正梁山已经在登州准备生产私盐了,要搞事情就要搞得大一些。
王伦却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忙将裴宣请了来。
裴宣自上山寨后,就接替了广惠大师的军纪监察一职,而孙定则负责山寨民务监察,这让广惠大师甚是高兴。
王伦便问:“裴孔目,先前在卫州十字坡外时,曾听你说起过,那位八十万禁军教头王进,可是被关押在了沙门岛?”
裴宣点了点头,王伦便说:“先前就曾说过,待回到山寨后,就往沙门岛一行,却将这事差点儿忘记了。”
又对着许贯忠说:“沙门岛实在是人间地狱,多少好汉都被折磨死在了岛上。我意带一队人马,冲上岛去,将那里捣毁,也不教如恶鬼一般的狱吏再去害人,军师以为如何?”
许贯忠说:“正该如此!我与王进教头亦曾有过一面之缘,这样的英雄人物,若是战死沙场,也便没甚么,如何能屈死在牢狱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