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一个的右膝盖黏连着另一个的左膝盖。
两个人,三条腿。一个奇丑,额头布满了皱纹,眼睛上还糊了一块拳头大小的胎记。这是羊镐的第一印象。
婴孩的脸色青紫,浑身都是水,但拳头半握,仿佛曾想努力防御抵抗一样。
“看来那个男人,就是专程来丢这孩子的。”羊镐想了想,还是拎着腿把孩子带走了,随手扔进木推车的偏篓里。他又转了几个村,只在地头捡了半株烂掉大半的白菜。羊镐把最外层的烂叶子扒掉,悻悻的回了自己的窝。
那其实是一个草垛,羊镐避着风打了个洞,倒也抗过了一整个秋和大半个冬。
命不该绝。
羊镐拾掇完,才记起奇怪的婴孩。他笑了笑,想仔细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只把婴孩当做一个可以把玩的玩具。脑海中甚至还闪过一个剥皮吃肉的可怖念头,但是立马就熄灭了。等他揭开盖在偏篓上的破毯子时,笑容还没绽开就僵死了,因为——婴孩活了。四只小手凭空抓来抓去。
羊镐愣了半天。终于,他抱起了他们。从此,相依为命,也正是那天起,种下了怨恨的种子。
羊镐抱着俩孩子,专挑生了崽子的母狗,把孩子塞到母狗身下,去嘬快要垂到地的狗*。他怕狗不认,还特地弄了狗尿抹在孩子身上。孩子吸得比狗崽子还要凶,疼得母狗呜呜惨叫。
就这样,竟然跌跌撞撞的抚养大了。孩子没半点毛病,就是不说话。
会爬的时候,羊镐用一根绳子拴住俩孩子的腰,孩子在前头爬,他在后头跟着。老大爬得快,老二时常会跟不上,老大就拖着弟弟。
有人笑话,说:“羊镐,你是不是憋坏了,把谁家的母狗给上了?怎么这孩子爬的姿势,跟狗一样啊?哈哈哈哈。”
羊镐说:“谁家的母狗我不知道,我就知道她男人个不高,是个胖子,还是秃头。”骂得正是笑话人这人。
这人嗷的一声把羊镐掀翻,二人滚打一起。那人一拳一拳的捣在羊镐的脑袋上,羊镐满头是血,也死死咬住那人的肩膀。
俩孩子就直勾勾看着。不哭不闹。
到了上学年龄,学校就是不要。不光是没户口的原因,也没有孩子肯跟他俩一个班,连老师看了都觉得瘆得慌。
羊镐没办法,跟俩孩子躲到教室后头听。不知是偷还是捡了本缺了不少页码的字典,竟成了唯一的教科书。
羊镐五十几岁的时候,患了癌症。临终前,羊镐把一沓成捆的毛票平均分开,塞给老大和老二。
老大和老二艰难的跪下,磕了三个响头。趴在羊镐耳边,对他说了一句话:“谢谢你的养育之恩。你放心走吧,我们俩能活下去。而且,到了我们报仇的时候了。”
羊镐第一次听他们说话,想不到口气居然这么狠。但是,羊镐却放心了。他信这哥俩,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