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正是照着自己在林间小屋里丢失的那一幅绘制的吗,那画如何到了官家手中!
他抬眼看了下蔡大人,他定未猜到这画原是出自自己之手,即便此刻坦白,也无半点益处,只会败坏溪音名声,让事情更加不可收拾。
他当即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头,说道:“大人,此女是下官挚友,生性散漫,实在不宜入宫,还求大人成全。”
蔡大人见他作如此状,心里也猜到了个七八分,但是本就任宰相不足一年,还是稳固权势之时,此事若是办好,官家定会嘉许,自己日后在朝堂的位置亦可巩固。
思量片刻道:“不可,此事已成定局,我昨日已禀明官家,现已寻到此女,不日便送入宫中。”
子末听到这话,当即提高了声线,说道:“义父,孩儿从未求过义父,只这一事,还望成全。”说罢声泪俱下。
“不必多言了,你要跪就跪着吧,我一路提携你成为天子门生,如今你为一女子为难于我,这就是你对我的报答吗!”
说罢扭头离去,再没有看子末一眼。
他跪在地上,抱头痛哭,竟然是因为自己,竟然是自己害她如此。那么明媚的一个女子,当今官家何其薄幸,她却要成为他的女人,永远被圈禁在四方城内。而这一切,都因为他一时兴起绘制的一幅画。若不是他,她依然是那个可以在林间自由自在的小娘子,是汴京城内千金一曲的琴师。
不行,我不能如此,我要救她,我一定要救她。他暗暗发誓道。
想了片刻,忽生一计,只有世间再也没有溪音这个人,此事或可得化解。
宫里的钟太医与自己交好,他便回宫立即去造访。
“钟大人,我有要事相求。”
“何事如此慌张?”
“这世间可有假死药?”
“这……那都是书里胡乱写的,哪里就有这种药呢。”
“果真没有吗,我有急用。”
“倒是有种类似的,可使人陷入昏迷,面容似死人一般,呼吸减弱不易察觉,但服药后只能维持一个时辰后便会醒来。”
“这药可伤身?”
“那倒不会,只是时效较短,也鲜为人用。”
“求大人赐药,某感激不尽,日后定效犬马之劳。”
“你要这药有何用?”
“大人莫问了,我也不想因此事连累大人,望大人见谅。”
待拿到药后,子末一路快马加鞭将其送到溪音手中,万般嘱托,一定要在蔡大人的人上门之前使用。
溪音接过药,仔细端详着,笑道:“这小药丸小小一颗,竟然如此神奇。如此,多谢子末,子末兄。”说完还乐呵呵地请他饮茶。
他内心百般愧疚,欲告知她真相,口里却似含了千斤重般无法开口言明。
她还宽慰着:“你放心,我定会好好的,你看你一路跑来,这满头大汗的。”说完拿出袖中的帕子为其擦汗。
阁主与几位阁内的旧人都知晓此事,愿意为其掩护,躲过此劫。
几日后,到了蔡大人接溪音入宫的日子,几个随从和蔡大人竟然一同前来,颇为隆重。
才至阁中,林阁主翩翩而至,施施然行礼道:“草民见过蔡大人。”
“起身吧,命你那女子速速下来。”
月茗假意去楼上唤溪音,房内无人应答,推门而至,见溪音悬于梁上,虽知是演戏,却也着实吓了一跳。大喊道:“不好了,阿音自尽了!”
一众人听闻喊声皆闯进房中,将溪音从上面抱下,试其口鼻,果然没有了呼吸。
阁主伏尸痛哭,将溪音搂在怀里,哀恸道:“我的阿音,你怎么如此想不开!”
蔡大人知此女最为狡诈,命人去探此女鼻息,一旁的随从去试了试,果真是没了呼吸。
“大人,人确实是没了。”
蔡大人大怒:“明知此女是官家所要,你们还能让此事发生,待我禀明官家,清音阁上下怕是一个也不能活!”
大家纷纷跪在地上:“求大人饶恕草民们,此事实在是事发突然。”
阁主恐药效过了,遂说道:“大人,可否容草民先将溪音安葬,这孩子与我感情颇深,如今就这么去了。”一边说一边流着两行清泪。
“不可,此女违逆圣意,须得鞭尸丢于乱葬岗!”蔡大人气得怒发冲冠。
此时月茗忽然上前来,趴在溪音“尸身”上哭道:“阿音妹妹,你如何就舍我们而去了!”
说完她眼神一变,赶忙试了试其鼻息,道:“阿音,阿音,她好像还有一丝呼吸,快请大夫!”
众乐人和阁主皆神色大变,月茗竟然临时倒戈,这个谎怕是扯不下去了,只得顺着这线演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