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若是……,咱们是否也要另做打算……”
“胡说!”凤仙源陡然截住声音道,“正因太皇太后过世,公主和宜春县主需要守在府中守孝,如何好常常进宫?可这并不代表县主失宠了。”她抬起头犀利望着韩丽娘,“丽娘,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若宜春县主当真失了圣宠,支撑不下来百岁春,我带着衣肆早早转投到别的权贵名下,好歹还能保得百岁春从前风光。”她腰肢挺的如同一支青竹,凛然道,“可是,女子在世也是要讲究风骨的,宜春县主既以诚待我,我便绝不会背叛她的这份情谊。”
“再说了,”她站起身来,在室中走了几步,“咱们这样的人,身如浮萍,若转换了门庭,难保不被人吞掉。倒不如留在原地,坚守门庭,也对的住自己胸中的良心!”
“凤娘子说的是。”韩丽娘登时凛然,“是我一时相差了!”然而想起百岁春如今只是这样实在不行。娘子不若想想法子。”
凤仙源道,“大家都说宜春县主失了太皇太后的庇护便没了从前风光,我却是不信的。”阿顾日常曾与自己说起的在东都和圣人习书烹茶的时光,那些情谊,不像是虚的。“待过些日子,我上门求见宜春县主,将我们的难处陈情,她自然会帮着我们一把!”
“阿凤说的是!”韩丽娘肃然应道。
灵犀养了一阵子的伤后,终于收拾好行李,打算与段三郎前往宜春郡。离开长安前到春苑给阿顾磕了三个头。红玉代阿顾送走段氏夫妇,回到府中,见天光照在园子菩提叶间,阿顾坐在临窗松木榻上,伸出手掌,阳光从掌缝中透下来,洒下点点碎金。纵然顾嘉辰等人遭了应得的报应,可灵犀终究受了巨大的伤害,心情郁郁难平。
红玉瞧着阿顾面色黯淡,面上泛起灿烂的笑意,着意逗阿顾开心,“娘子,公主生辰快到了,您之前在升隆堂定制的礼物已经有一阵子时间了,怕是已经制好了。不知道那成物有多漂亮呢!”
阿顾闻言生出了一点兴趣,笑着道,“这么说我也好奇了呢!”瞧了瞧园中天色,“趁着今天天气不去,咱们出去一趟吧!”
春日暖阳如织,一辆青金围华盖马车在长安街头疾行,在锦绣坊门前停下,华美少女从车中下来一路进了食肆,伙计殷勤的迎了上来,尚未开口,姬华琬已是将一粒金瓜子丢了过来,“给我挑一个二楼临窗的雅间。”
“哎,”伙计眉开眼笑,“小娘子往楼上请。”
食案上牙盘菜肴散发着阵阵香味,很是精致,姬华琬却并无意品尝,饮了一口盏中烧春酒液,面容朝着窗外望着湛蓝的天空,美眸含着一丝水润之意,默默伤神。美人儿策马红裙之时光华灿烂美艳无匹,静默无声亦有一种别样风韵,落入推门而入雪青华裳少年男子的眼中,登时一亮,调笑谑道,“在外头瞧着像是八妹妹,仔细一瞧果然是。”
姬华琬瞪了来人一眼,似乎与男子熟稔,“要你管我的闲事?”
仙织恭敬道了一声福礼,“裴郎君万福。”来人乃是河东裴氏之子,生母为虢国夫人唐玉浦,虢国夫人与唐贵妃乃是嫡亲同胞姐妹,这位裴家六郎论起来和姬华琬是嫡亲的表兄妹。
裴敦阳走到姬华琬对面,身材颀长,腰间革带上系着一块烁烁美玉,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笑了起来,温柔多情,“春日慢慢,一个人饮酒多没意思,不知道小生可有这个荣幸,陪着寿光公主一览这长安无尽春光?”
这般俊美多情的纨绔少年,总是让人讨喜的,姬华琬纵然是在伤情之中,听着裴敦阳的巧话,唇角也忍不住泛起一丝扑哧笑意,“油嘴滑舌。”嗔道,“今儿这么早在城中能见着你,怕是昨儿没回去,刚从平康里的缨缨娘子那儿出来吧”
裴敦阳面上登时闪过一丝尴尬之色,“美人儿口舌这么犀利,”顿了顿,“这般怕是不讨男人喜欢呢!”
他本是随口调侃,却不料这话竟戳中了姬华琬的伤心事。姬华琬深慕谢弼,谢弼却先与阿顾定下婚约,如今又追求在平乐县主姬景淳身后。姬华琬自恃容貌无双,却总得不到心上人的垂青,心中又是伤又是不解,流着清泪望着裴敦阳问道,“阿兄,你说我不美么,为什么我一颗芳心都投在谢弼身上,他却一丝一毫都不肯喜欢我呢?”
“哟!”裴敦阳怪叫叹道,“寿光公主华色长安年轻一代贵女无人能及,论起来也只有年轻时候的贵妃姨母能够一较高下了!竟有男人这般不识好歹,辜负了您的芳心,当真是可打可恨!”
姬华琬闻着裴敦阳的话登时悲从中来,伏在案上哀哀痛哭。
裴敦阳瞧着表妹楚楚可怜的模样,面上闪过一丝疼惜之色,柔声安抚道,“那谢弼不识倾城色也就算了,咱们也不要他,张逸那小子表兄也是曾见过的,虽然不及谢弼俊彦出色,但为人品性皆不错。你若能嫁给他,也还算是不错了!”
姬华琬面上犹挂着泪珠,闻言扬眉冷笑,“你觉得不错,你嫁给他呀!”
裴敦阳登时噎住。
饶是他是姬华琬的亲表兄,也觉得姬华琬虽容貌过人,这把子睥睨脾气刀锋言语也着实不得男人的喜爱。
但她并不是自己的未婚妻,而是他嫡亲的表妹,大周金枝玉叶的公主,所以他好脾气的道,“好,你觉得错了,那你想怎么办?”
姬华琬闻言怔住。
是呢,她喜欢的是谢弼,但谢弼不喜欢她,谢弼喜欢的是她的异父姐姐姬景淳。她不喜欢张逸,但皇兄已经是为自己和他赐婚,他就是自己未来的夫婿,自己纵然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抗旨不尊。事到如今,她能怎么办呢?她心中犹疑不畅,伸手去摸案上鸡首注子,才知道里面已经空了,借着酒意回过头来,喊道,“伙计,再上一壶酒来!”
朱轮华盖车车帏缓缓晃动,在升隆堂门面前停下,阿顾下车进了店肆,扬声问道,“伙计,我半个月前订制的水精丁香可好了?”
“原来是宜春县主。”伙计见了少女,忙热情招呼,“县主请随小人来。”
堂中大掌柜在内间接待阿顾,“您要的水精丁香小肆已经制作好了!”捧出一个匣子置在案上打开,笑盈盈道,“还请县主验看一番。”
阿顾见匣子中的水晶丁香通体透明,乃是由上等水精雕琢而成,雕成丁香形状,花卉整株晶莹剔透,犹若冰雕玉萃。枝头犹如绽放着丁香的香气,目中闪过惊叹满意之色,笑着道,“贵堂的手艺果然出色,”朝旁边使了个眼色。
红玉上前,递出一张飞钱,笑道,“掌柜的请收好。”
大掌柜接了银钱,笑嘻嘻道,“多谢县主惠顾!”
抱着水精丁香从升隆堂出来,御者将朱轮华盖车赶上来,银钿和斋儿伺候着阿顾上了车。
对面食肆二楼中,裴敦阳坐在座上,正巧抬起头来,瞧见大街对面少女款款登上马车,目光中闪过一丝惊艳之色,“佳人绝色,枉我在长安多年,竟从没见过佳人如斯!”
姬华琬闻言望了过来,一双眸子因着哭了许久红肿高高的,正见着华盖车藏蓝色车帘落下,遮住阿顾一闪而过的清容。“原来是顾令月啊!”喟声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