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舟发去沙鸥起,明月落时江水寒。”蒙琰孤零零的站在穿过汉阳城的大江旁吟诵着并不合宜的诗句缅怀已经过去月余的陈之庆。
他与陈之庆君臣多年相知相交,他们又是亲亲的师兄弟,叶伯怀叛逃的时候蒙琰迷惘过,顾清风多次劝慰无效还是请了陈之庆才让蒙琰跨过心魔。
顾清风面色苍白,她的身体也撑不了多久了,这一刻她没有向往日一般傍着蒙琰,因为这时是蒙琰与陈之庆的时间,顾清风不想去打扰蒙琰的追思。
七月的盛夏让蒙琰竟生起冬日的心境可见他与陈之庆之间的感情之深,如今大战四起,宁军来势汹汹,所到之处百姓尽是苦不堪言,三年的修整并未让中原百姓忘却东海人的侵略,他们对战争已经厌恶到心底了。
陈之庆为蒙琰留下的遗书中提到最关键的一点就是一定收民心,即便战败也要保证百姓的安危,不然即便夺取了中原,定鼎天下也不能长久。
蒙琰想到此处不由的哀叹道:“师兄啊!你这是要我效仿大留王朝的昭烈皇帝啊!”
蒙琰抹去额头上的汗,看着刺眼的阳光旁有一团厚密的乌云,长舒一口气,转身走到顾清风身边说道:“最近我心情不好,难为你拖着病体还陪着我,暴雨要来了,咱们回宫吧。”
“七郎,庆帅自从襄阳遇刺至今在你的照顾下撑至现在是你有心了,你一向重情,妾身是明白的,但是庆帅也说过不能因为他而延误了战事,你还是尽快回来吧。”顾清风不忍心的劝慰道。
蒙琰拍拍顾清风的手而后望着江面上的逐渐涌起的风浪,喃喃道:“是啊!总不能辜负了他们对我的期望。”
蒙琰一行人还未进城暴雨就开始肆虐这座建在江上的城池,蒙琰挑开车帘看着汉阳城处在云山雾罩之中眼神变得迷离起来,他在想金陵会不会也是这样的。
金陵的大雨早就开始落下了,萧彧带着萧榭站在偌大的金陵宫中看起来很是孤独,或许秦淮河的血还未散去,整个金陵在大雨中看起来云迷雾锁,穿梭在廊下的宫人静悄悄的如同鬼蜮一般。
“榭儿,你知道陈之庆吗?”萧彧幽幽的问道。
萧榭是受宠的,以萧彧的性子即便是太子或是宁王都不能在他跟前淘气,唯独萧榭是他一手带大的,相比起几位兄长萧榭说话做事都随意一些,也比他们的心胸要开朗许多。
“父皇,儿臣对陈之庆有所听闻,据说他是伪宣军方的一杆大旗,是伪宣军中的人都崇拜的对象。”
萧彧转身带着慈祥的表情摸了一下萧榭头,说道:“不管为父与蒙琰之间怎样的争斗,你还是应该唤他一声二叔的,‘伪宣’一词朝堂上的那些鬼为了讨我欢心才这么说的,在私下了你不要这么说。”
萧榭拱手笑道:“父皇,我大宁才是中原正朔,二叔他们与我大宁而言只是匪患。”
萧彧摇摇头,说道:“榭儿,今日为父和你说一些话,你要记在心里,中原从来都没有所谓的正朔,‘正朔之论’只是一种手段而已,我中原王朝自古以来都是有贤者居之,几千年来有多少王朝湮灭在历史的长河中,我与蒙琰之间的争斗不是私仇,而是理念不同,他的理念他过于理想化,不代表他是错的,而为父的想法也不代表一定是对的,只是就现在来说更适合中原的发展。”
萧榭很意外,这样的父皇他从未见过,在朝堂下达的作战命令都是恨不得把蒙琰绞杀,而现在说的话更像是两个志同道不合的兄弟二人。
“父皇,您觉得蒙二叔的理念是对的?”萧榭最喜欢的就是打破砂锅问到底。
看到儿子对蒙琰称呼上的改变,萧彧会心一笑,这孩子从善如流的性子可比他要强多了,与年少时的蒙琰很是相似。
“我们治国的办法其实是脱身于你的叔祖,而你叔祖一生都以蒙珙之徒的名义行事,蒙珙的理念当年被多少人厌弃,是因为蒙珙太过超前了,皇族和世家都不能容,现在蒙琰的治国理念更是比他父亲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为父认为并不适合当下的中原发展,对于世家豪门要徐徐图之,一步步的减少他们在朝堂上的影响力,这才是长久之计,蒙琰在南方行‘民意’之道,现在看起来推行的不错,但是他根本无法预见在他之后该如何,他手下的那些新兴贵族未来一定不会愿意舍得他们用命挣下来的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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