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周是在惴惴不安的情绪中开始的。
“Pleasegoahead.”梳着齐耳短发,身着红色西装的英语老师朱红用标准的美式英语鼓励着胆小的许乐同学继续说下去。
“……Thisisagoodstory.”站在教室前面讲桌旁的许乐腼腆地理了理腮边的头发,最后总结道。
“Igotit.”朱红冲着许乐点了点头,微微笑了笑,然后请她回到了自己的座位里。
这是在第二堂的英语课上,我正全神贯注地盯着讲台前的老师,仿佛自己是面试的教官,认真审视着英语发音的每一处细节。
第一学期有两门科目,我工作之后几乎忘记了是哪两位老师为我们上过课。一门是英语,一门是计算机。今天上午,上过课后我还一直在琢磨着这个奇怪的问题。无论当前还是不远的将来,这两个科目在高校中的重视程度都是不容小觑的,可是在师校,却成了最为鸡肋的课程。机房里还是苹果机,凸起的黑白色屏幕,用的是五吋磁盘。设计一个简单的图表,就需要敲入一长串的命令进行编辑。同学们不喜欢编程,只对那个用了好几张磁盘装进去的赛车游戏感兴趣。我自然不感兴趣,无论是编程还是赛车游戏,这些东西在未来那个世界里,已经进化到你想破了脑袋都不敢预测的地步。对于英语这门课程,我还是极其重视的,并不是因为教我们这一科目的是位非常漂亮的女老师。
我和依依说过,师校英语只教了一学期,她还不信,然后又问我只学一学期为什么还把它那么当做一回事。我告诉她,其实我在兰州市的炼油厂子弟小学里读一年级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学习英语了,那边开这门课程比沈阳要早得多。可是转学到沈阳之后英语就停了,初中后又连续转了两次学,因为种种原因这门功课屡次被耽误,成了我的遗憾。我还告诉依依,虽然师校只教了一年英语,但对我来说却也算是个安慰。其实工作后,为了弥补这个遗憾,我在二学历进修时,还专门选了大连外国语学院的英语专业。所以,虽说是穿越回来重新上这门课,但总能体会到那种非常亲切的感觉。
“英语,后来你用上了吗?”依依课间的时候悄悄问我。
“当然,看一些工具书基本够用了,太复杂还是不行,没那个语言环境学得不扎实啊。”
“就这些?”
“出国的时候,连说带比划用过一回,在巴黎换地铁,打听去蒙马特高地圣心教堂的时候还真起作用了。”
“给我说说呗。”
“那天旅游团拉去巴黎春天和老佛爷购物——”
“老佛爷?”
“和巴黎春天一样,都是购物中心,是个大商场。”我笑着解释道。
“接着说吧。”
“别人都去了,我是真不愿意去呀,去那个地方浪费时间呢。我早听说有个高地,很有名。去巴黎之前做自由行攻略的时候,就想找个机会去看看。”
“什么攻略?还自由行?”依依又问。
这些都是未来那个时代才常出现的词汇,我只好又做了一番解释,然后接着说,“本想自由行,可是时间来不及,语言也不过关,担心沟通有问题,没敢尝试啊。那次随团儿,可算是碰到了这个机会,我就和我们那个导游请假开了个小差。”
“胆儿可真够大的。”
“可不。那个小导游看我磕磕巴巴还能说两句,估计不会给他添麻烦,就同意了。其实他也是冒了险呢。”我洋洋自得,接着说下去,“不过去那个高地啊,还得坐一趟地铁,要走好长好长的一段路才能到呢。我又路线不熟,只好向当地人去打听道儿。”
“他们不是说法语吗?”
“欧洲人基本会说些英语的,这个我做攻略的时候就了解到了。我问路的那些个当地人啊,基本上都会说点儿英语,而且特别热情,不论是街边卖货的,还是随便在马路上碰到的。有一个大姐,特别让我感动。当时,是在一个十字路口,迷了路,正好看到她从斑马线那边往我这边过来,急匆匆的。可是街上没有其他的人了,我只好硬着头皮去向她打听。她一定是看到了我着急的样子,先给了我一个非常温暖的微笑,然后看着我递给她的地图,详细地为我指明了方向。这还不算,又指着马路告诉我该在哪里转弯,往什么方向去才对,临走还冲我挥手告别。对于我这样一个身在异国他乡的人来说,没有比这更温暖的事情了。”
“太感动了。”
“所以呀,就遂了我的心愿啊。心情都不一样了,看哪里都觉得那么可爱,那么明丽。一路美丽风光啊,我看到了塞纳河,两岸都是古老的建筑,真正的欧式建筑啊。在向高地爬的路上,还经过了一个集市一样的地方,有好多的画家在那里画画儿。都是油画,有人物,有风景,最多的还是从那个高地可以看到的大巴黎……当然,我最后也在那个圣心大教堂外面的石阶上看到了对面整个巴黎。在那里还看到了竖琴的表演,附近也有弹吉他的,拉手风琴的。在那个大教堂里,我基本上把整个弥撒仪式从头看到了尾……实在是难忘啊。”我细细对依依描述着巴黎的浪漫风情。”
“太美了,真是太美了。”依依陶醉在我的解说里。
“所以理解了?”我笑了。
“理解什么?”
“我对英语的那种态度呗,你刚才不是问过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