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用李瑁指点,惠妃已经看见了那个姑娘,她身材婀娜,眉眼秀美,站在那群伴娘中间,确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她暗自称赞寿王眼力不错:“瑁儿,母妃看见了,是那个穿绿色半臂的么?”
“是她,母妃,就是她!”
“惊为天人哪!”
寿王回身拉着惠妃的手:“母妃,你也喜欢她?!”
“瑁儿喜欢,母妃岂有不喜欢之理。”
“那,母妃,你答应儿臣了?”
惠妃点点头:“好,母妃先答应你。瑁儿,你先避开吧,母妃把她叫进来,问问她的家世,再作道理。”
“哎,谢谢母妃!”
寿王满心欢喜,闪身到了屏风后面。惠妃便命莫德雍把少女叫了进来。她缓步进了大殿,跪在惠妃面前,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惠妃柔声说:“姑娘,你抬起头来。”
姑娘抬起了头,在近处一看,更见她肌肤细腻如同凝脂,眼含秋水,眉画远山,齿如排贝,惠妃半生中阅人无数,真真还从没有见过如此貌美如花的女子,不禁对她生出了好感:“你不必跪了,起来吧,站到这里来。”
“是,娘娘。”
她站了过来,惠妃拉起她的一只手,那只手十指尖尖,柔若没骨。惠妃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回禀娘娘,小字玉奴。”
“今年多大了?”
“一十六岁。”
“家住在哪里?”
“家父曾任蜀州司户,家住在蜀州,后来因为父亲亡故,母亲就把小女子送到了洛阳,就住在叔父家里。”
“你叔父是谁?”
“叔父名叫杨玄珪,在河南府任职。”
“可曾许配了人家?”
杨玉奴羞红了脸,轻轻地摇摇头:“不曾。”
惠妃放开了杨玉奴的手:“好,你去吧。”
杨玉奴的身影刚在门边消失,李瑁就从屏风后奔了出来:“母妃,你快快替儿臣上奏父皇,孩儿要尽早把玉奴娶进王府,免得被他人占了先!”
惠妃戏谑地用手指点着寿王的脸:“真正是急不可耐了?!”
“母妃!”
“好好,回了长安,母妃就给你父王说,放心,这个王妃就是瑁儿你的了,母妃在,没有哪一个敢跟你争抢。”
一行人回到长安,当晚,明皇来了清英殿,问了几句咸宜婚礼的事,就一屁股坐在了榻上,似乎有一肚子的不高兴。惠妃赶快叫高晋给明皇捶打肩膀,高晋刚刚过去,却被明皇不耐烦地一把推开了。
武惠妃让高晋出去,她走过去,亲自给明皇捏着臂膀:“你是怎么了,看臣妾回来了不高兴?”
“说哪里话!”
“那你来了就一脸的冰冷。”
“朕气的是韩休和萧嵩两个不自重的,为了一点小事,跑到朕面前来争吵,朕几次喝止,他两人反而变本加厉,什么不好听的话都说出来了,气得朕脑袋‘嗡嗡’乱响,把他二人轰出大殿去了。”
“那韩休不是萧嵩推举的吗,怎么又当面撕咬起来?”
“朕也奇怪,谁知他二人揣的是什么心肠。”身上被惠妃按摩得舒坦,明皇的脸色渐渐地和缓了一些:“朕也懒得猜,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他二人的相位都罢了,有力气,慢慢地吵去,朕落得个耳根清净。”
“三郎,臣妾对你说过多次了,那个吏部侍郎李林甫德才兼备,当得大用,你免了两个宰相,何不让他上来试一试呢。”
明皇眯着眼睛,面无表情地说:“待朕再想一想,再看一看,能够起用自然不会冷落了他。”
惠妃本想再说几句,看看明皇脸色,换了话题:“三郎,还有一件要紧事,你听了,肯定高兴。”
明皇一听,立刻睁开了眼睛:“什么事,快说来朕听听。”
“瑁儿今年多大了,你记得吗?”
明皇想了一阵:“十七了吧?”
“看你,还口口声声说你最疼爱的就是他,连儿子年龄都不记得了。可见你没有把瑁儿放在心中。不过也怪不得你,几十个儿女,站到一起一大堆,哪能个个都记得一清二楚呢。”
明皇却有些赧颜:“别人的记不得,瑁儿的却不该忘了。”他轻轻拍拍惠妃的手背:“你要说的是不是是瑁儿的事情?”
“是。”
“哦,快说。”
“瑁儿在咸宜的婚礼上看中了一个姑娘,要臣妾代为向你禀报,恩准他娶了那个姑娘作王妃。”
明皇饶有兴趣地问道:“是瑁儿自己选中的?”
“唔,你以后就知道了,瑁儿真的是有眼光。”
“是个什么样的女子?说来朕听一听。”
“她名叫杨玉奴,今年十六岁。臣妾已经着人打听清楚了,祖上是前朝官员,也算是官宦之后了。”
“模样长得如何,不会辱没了瑁儿吧?”
“在臣妾眼中,她与瑁儿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惠妃又加了一句:“瑁儿一眼就看中了她,他跟臣妾说:这辈子,除了杨玉奴,谁都不娶。”
“你觉得如何?”
“臣妾以为,除了这个姑娘,天底下就没有人能配得上我们的瑁儿了。”
明皇笑呵呵地说:“既然如此,朕准了。”
武惠妃笑逐颜开,转到明皇面前,敛衽深施一礼:“臣妾替儿臣瑁儿谢谢三郎隆恩了。”
几月之后,寿王娶了杨玉奴,那杨玉奴非但生得貌比天仙,而且聪颖过人,能歌善舞,精通音律。小夫妻琴瑟和鸣,十分恩爱,每日里形影不离。杨玉奴弹奏琵琶,寿王就击打羯鼓,夫唱妇随乐声悦耳,玉奴荡秋千,寿王就在下面助推。府中日日欢笑,夜夜笙歌,那寿王惟愿与玉奴朝朝暮暮耳鬓厮磨,二人相爱相守,永不离分,世间万事全不在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