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应,易如反掌,一蹴而就。”
“那这一位又有什么不同呢?”李隆基不愿说出姑母的字眼,就用“这一位”三个字代替了。
“她是武周皇帝的女儿,深得武氏谋略韬晦,比韦后奸诈狡猾百倍不止。殿下应该比微臣更了解她,更知道她的为人。”
李隆基慨叹地说:“是啊,这些本王都是了然在胸的啊。”
“她是当今圣上骨肉至亲,尝有功于圣上,圣上对她关爱备至。这一点,又是韦后望尘莫及。”
李隆基不语,唯有重重地点头。
“这还不算,她还有众多党羽,窦怀贞、崔湜、萧至忠个个身居要津,掌握朝廷命脉,还有左御林大将军常元楷、知右御林军将军事李慈,手握重兵,死心塌地效命于她。一旦有事,屠刀一举,便是尸山血海!”王琚看一眼心事重重的李隆基:“微臣为殿下深深地担忧啊!”
李隆基忽然坐直身体,抬手请王琚上榻与他共坐。王琚摇手谢绝:“不敢,不敢,微臣怎敢与殿下共坐一榻。”
“你算是本王的心腹知己了,有什么不敢的,快来就坐。”
王琚推辞不过,只得上榻,与太子对坐。李隆基感慨地说:“朝中情势,尽人皆知,但从来没有一个人敢于开诚布公地跟本王当面议论过,可能也是怕引起朝野震动罢。今天你据实一说,本王越发觉得此事不办,后患无穷啊。”
“殿下应当机立断,以防被人抢占先机,悔之晚矣。”
李隆基几乎看不出来地摇了摇头:“你也知道,本王有投鼠忌器之虑啊!现在是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他长吁一口气:“父皇的同胞骨肉只剩下她一个人了,要办她,必要伤及父皇,不办她,眼看着她势力一天天坐大,祸患一天天逼近,本王也是心怀忌惮,感觉自己像是站在一个深不可测的悬崖边上,只要她稍一发力,本王就会坠入深渊,万劫而不复。思来想去,也找不出一个万全之策来,既能让父皇龙体安康无恙,又能除掉这个心腹之患。”
王琚点点头,沉吟地说:“殿下至孝,有此虑情理之中。但是,微臣有一言,殿下愿意听否?”
“请讲。”
“据微臣看来,天子之孝,与平民百姓不尽相同。”
“还有此说?”
“平民之孝,以高堂白发为重,父母养育,辛勤劬劳,反哺之恩,养老送终,情之自然。”
“又何谓天子之孝?”
“天子之孝,当以宗庙社稷为重。宗庙社稷,祖宗基业,不能守护,丢失于自己的手上,才是最大的罪过,最大的不孝。”
李隆基深以为然,频频地点头。
王琚话锋一转,问道:“殿下必定知道汉朝的盖长公主吧?”
“知道。”
盖长公主为汉武帝之女,汉昭帝之姊,汉昭帝年幼时,盖长公主像慈母一样,给予了汉昭帝无微不至的照顾,一手把汉昭帝抚养成人。后来,为了自己的利益,她跟几个佞臣联手,要谋害大将军霍光。事情败露,汉昭帝没有因为她对自己有抚育之恩而宽恕她,盖长公主无奈自戕而亡。
“为政者,心中应该只有江山黎民,其余一概摒除之,管你皇亲国戚,管你至亲骨肉,只要伤及社稷,危及国体,照样诛杀不赦。太子难道不闻:草茅弗去,则害稻谷。怀慈悲之心,难感化凶戾之人。你为她留情,她却心藏杀机,枕戈待旦,等候时机,与殿下决一雌雄,殿下再顾忌亲情而无所作为,祸不远矣!”
李隆基嘿然,正襟危坐,频频地点头。
最后,王琚总结性地说道:“治理天下的人,只能纵观大局,而不能因为拘泥于小节,而迟误了军国大事。”
“好!”李隆基蓦地抬起头来:“王琚一席谈,消除了本王胸中疑虑,从今之后,再无瞻前顾后,进退两难之犹疑了。”
王琚竖起一根指头:“还有一言,请殿下一定谨记在心,公主殿下沉敏多思,足智多谋,非常人可比,又亲身经历数次宫闱之变,深谙其中路数,殿下若要举事,一定要慎之又慎,看准了,再出手,千万不可莽撞行事。”
“这个自然。”
“计略只能让可靠之人知道,而且,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公主耳目遍于朝野,一旦耳闻,恐计不成反被她所加害。”
“一定。“
“微臣为殿下谋算,剪除公主一党,胜算有十之七八,只要部属得当,用人得当,不愁事不谐也!”
李隆基两眼炯炯有神,亮闪闪看定了王琚:“有你这样的股肱之臣,何愁大事不能成功!”
“愿天助太子。”
李隆基跳起身来,下了地,原地活动着坐麻了的腿脚,嘴里说道:“一县主薄,实在是屈了你的大材!你暂且先去诸暨赴任,本王这里随后发文,调你回京,另有任用,说句实话,本王身边缺的就是你这样敢说敢为的人物啊!”
王琚心中窃喜,进长安果然是不虚此行,太子日后就是一国之主,得了他的垂青,飞黄腾达青云直上已是指日可待。他按捺住激动的心情,收敛起脸上笑容,起身,恭恭敬敬地在李隆基面前跪下:“谢殿下宏恩。”
李隆基双手搀起了王琚:“本王也要谢谢你呀,一番话振聋发聩,使本王有拨云见日之感。事成之日,你当为首功!”
“不敢,全仗殿下英明。”
不久,李隆基就利用手中权柄,把王琚升为詹事府司直,监察管理东宫官员及宦官有无违反纲纪行为。后来,又升迁王琚为太子中舍人,直接统管东宫大小事务。自此,王琚一步登天,进入了皇室权力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