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崇稻

走吧。”

    叶小璇把教案放下，跟着她们走了。收拾好残局，三人回到地面，叶小璇和她们道了别，又独自一人回到了下水道。

    小曙不解道：“小璇，你又来这里干嘛？处理堕落妖物的东西吗？”

    叶小璇摇摇头。

    她那个轰出来的洞口前停下，解除变身才走进去。房间里的那张床上，不知何时躺了一条残缺的巨大蠕虫。

    “老师……”

    那蠕虫听到叶小璇的声音，竟然坐了起来。它顶上一张长满牙齿的嘴里发出咕噜声的怪叫，没有人形，崇稻连话都说不出来。

    “小璇快攻击她！”小曙被吓了一跳。

    “小曙你先出去。”叶小璇说。

    “为什么……”

    “你先出去！”叶小璇生气地说。

    小曙还是第一次见她真正发脾气，赶紧跑了。

    叶小璇走过去，蠕虫的肥胖恶心的身体上扭曲着出现一张崇稻的脸，用沙哑虚弱的声音说道：“有时候单纯想活下去都很难，不是吗？自从我被黑暗杀死又复活，就成了同时被星光和黑暗排斥的异类。黑暗把我当作抢来的消耗品，星光则把我当成了敌人。”

    叶小璇静静听着。

    崇稻继续说：“其实一开始我很想杀掉你们，那样我才能避免被星光折磨的痛苦。”她哽咽了一下，“但我发现自己做不到。后来我又决定把你们变成植物人，藏在一个接触不到我的地方，可现在我发现还是做不到，即使我知道自己会被星光和黑暗折磨致死……”

    “老师可以到一个没有星眷少女的地方去……”

    “堕落妖物是黑暗的坐标，我们走到哪里，哪里就会被黑暗入侵。”崇稻苦笑道，“最近漠光城的怪物之所以变多，就是因为我被黑暗发现了。”

    叶小璇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不懂该如何安慰一个活在最狭隘的夹缝之中的人。

    沉默良久，叶崇稻突然说：“小璇，可以请你帮我解脱吗？”

    “不行！”叶小璇拒绝了，她做不到。

    “你不杀我我也会死，只要一靠近星眷少女，我体内仅剩的星光就会被激活，开始不断腐蚀我扭曲的黑暗身体，让我痛苦地死去。”崇稻认真地说，“而且只要我留在漠光城，漠光城就会每天遭到黑暗怪物的袭击，已经有太多民众因为我而死去了。”

    叶小璇摇头道：“我们不能去找星眷少女总部吗？她们也没有办法吗？”

    “星眷少女的使命是什么？”崇稻问她。

    “对抗黑暗，照耀他人。”叶小璇回答，但底气却不怎么足，因为她现在就照耀不了绝望的崇稻。

    崇稻硬挤出一抹微笑，“没错。只是在对抗黑暗的最后一刻，我害怕了，我做不到燃尽星光自我了结，反而被黑暗怪物击杀又复活，成为了堕落妖物。在总部看来，我只是一个背叛使命的懦弱者。”说完，她痛苦得五官都挤成了一块。

    “难道没有其他办法了吗？”叶小璇慌道。

    崇稻说不出话，发出一阵阵闷哼。过了一会，她的痛苦似乎缓解了一点，笑着对叶小璇说：“还有一个可以解救我的办法，不过对你来说有点危险。”

    “什么办法？”叶小璇问，她想让崇稻活下来。

    “你愿意为了我冒险？”

    “嗯，愿意。”叶小璇用力点了点头。

    “那好。”崇稻仿佛看到了生的希望，“用心感受你体内的星光在流动。”

    叶小璇闭上眼，体会星辉在身体的流淌。

    “接着收起星光的攻击性，让它们变得缓慢、柔和。”

    照着崇稻的指示，叶小璇的星光开始变得迟缓，温柔。

    “现在将星光慢慢地释放出来，这就是治愈的星光。”

    叶小璇睁开眼睛，全身笼罩着一层柔和的粉色光晕。她伸手抱住崇稻肥硕的蠕虫状身体，崇稻瞪大眼睛，落下泪来。

    “老师，感觉好点了吗？”

    崇稻的泪如雨下，涕泣道：“嗯，好多了。”

    “可老师你的身体明明在消失。”叶小璇担心道。

    崇稻抽鼻子说：“没关系，就是这样的，等只剩下星光就好了。”

    可叶小璇的星光已经所剩不多，继续释放下去可能会有危险。

    但为了救崇稻，她决定冒这个险。

    “好了，现在老师体内的星光比黑暗多了。”崇稻突然把叶小璇推开，“把你的星光借给我吧。”

    叶小璇被撞倒在地，粉色星光不断从她体内冒出，飞进崇稻的身体里。

    “老师你在干什么，这根本不是在救你！”叶小璇虚弱地跪坐在地上，她体内星光只剩下一个阈值。

    “老师没骗你。”崇稻给她一个灿烂的笑容，“逝去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解救了。”

    叶小璇眼睁睁地看着崇稻用两股不同的星光在绞杀自己由黑暗物质构成的身体。

    老师明明可以自私地活下去，但为了她们三个星眷少女，和漠光城的民众，她选择了赴死。

    黑暗消散，叶小璇面前只剩下一块六芒星紫色宝石漂浮着空中。

    ——这是老师送你的礼物，遇到无法面对的危险就对它注入星光吧。

    脑海中响起崇稻的声音，那颗宝石飞到了叶小璇手中。

    ——好遗憾啊，多希望可以和同学们谱写更多故事的……希望你不要迷茫，再见了，小璇。

    失去星光围绕的六芒星宝石摔了下来，静静地躺在叶小璇的手心里。

    叶小璇勉励站起来，坐到了崇稻的床上。下水道的污水从她砸出的大洞那流进了这个房间，往外能看到几只鬼鬼祟祟的老鼠。

    小曙飞了进来，想安慰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作为守护灵，它还是鄙夷着堕入黑暗的崇稻。

    叶小璇握着崇稻的星光宝石，伤心之余又累又困，又因为这里的环境睡不着。

    “小璇？”一个熟悉的声音，还有手电筒的光亮从洞口探进来。

    叶小璇愣住了，赶紧把眼泪抹去，震惊道：“路离，你怎么在这里？！”

    路离走房间，头上戴着矿灯帽，手里提着个袋子，脚下也穿着雨靴。

    叶小璇想站起来，但腿一软了又坐了回去。

    “我看见你和她们道别后又钻进下水道，就跟过来了。”路离走过来，边从袋子里拿出蛋糕和饮料：“补充点体力？”

    叶小璇饿得不行，也顾不得吃相，大快朵颐。路离就坐在她旁边，看着她狼吞虎咽。

    叶小璇吃着吃着，问路离：“你都看到了？”

    路离点头。

    她的眼泪又掉了下来，沙哑着声音道：“崇稻老师她就在我面前……可我什么也做不了。”

    “这个世界很绝望吧。”路离说，“黑暗怪物那么强大，人类的武器对它们没有任何作用，只有在星眷少女的保护下才能生存下去；星眷少女虽然拥有无限的寿命，但她们又命中注定地会陨落在与黑暗的战斗中。”

    他感慨道：“即使在我们能看到的那片星空中，光明也只是黑暗的点缀。”

    听到他这么说，叶小璇满心悲痛，又回想起那个金发星眷少女的无奈，她开始迷茫了。

    但在这时，路离突然抓住她的肩膀，直视她的双眼，“但我们还是要努力生活下去不是嚒？即使入侵的怪物再恐怖，只要它们一被消灭，人们就照常学习、工作、玩乐。越是一个绝望的世界，人们就越珍惜生活，越追求希望。像同桌和老师这样的星眷少女，不就是人们的希望吗？”

    在思绪一落一起之间，叶小璇顿然醒悟，她拿起崇稻留给她的宝石，又看向那些厚厚的教案。

    也许老师后悔过成为星眷少女，但她却没有违背星眷少女的使命，和黑暗战斗到了最后一刻，即使后来被黑暗腐蚀，她也依然想着照耀他人。

    念及此处，叶小璇为崇稻大哭起来。

    “哭出来就好了。”路离伸手去拍拍她的背，被她一把抱住，眼泪通通抹在了他的校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