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崇锦挑了挑一双勾人的桃花眼,煽风点火道:“那日约好戌时同春楼见,我同阿望硬生生等你等到亥时也不见你来,还害得阿望回去晚了,白白遭得他那两位阿姊一顿好骂,如今赏脸出来同你吃顿饭便是不错的了。”
沈景轩狠狠剜了萧崇锦一眼,立马殷勤地捏了捏顾望之的肩膀,嬉皮笑脸道:“好阿望,我今日原是要同你介绍一个人的,你届时可莫在恼我,好歹在人前给我些面子罢,事后你怎样都是使得的。”
他倒不是真的担心丢脸,只是顾望之如何对他耍性子他乐得由着她,可若是耍到了太子哥哥面前去,那可就不是好玩的事了。
既沈景轩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顾望之也不好太拂了他的面子,这才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顾学究,这几日怎得不见你去紫竹林授课了?你上次说的那个什么,天下为公,人人大同?我怎么听得云里雾里的,你再同我开个小灶,仔细说说呗。”萧崇锦好奇道。
自从前个月顾望之紫竹林一言后,竟将那些自诩厌恶功名利禄、世俗礼教的清高才子个个训得是如梦初醒一般,纷纷要出山入仕。许铭卿携着其中颇有名气的几人,更是四处打探顾望之的消息。
顾望之无奈,只得暗中又去了几次,却并未同那日般在这么多人面前侃侃而谈,只与许铭卿、袁继鹏、蔡京等几个颇有见地的开了小座,共谈己见。她自始至终皆戴了帏帽,又变化了声音,旁人应是认不出来。
起初也只是从大同社会谈起,而后便开始涉及土地制度,盐税工商,律法人文……几人听着刹时有茅塞顿开之感,一时间竟被奉为圭臬。
萧崇锦也死皮赖脸地跟着去听了几节,竟也拿出来打趣她了。
“我不过随口一提,并未多言,便被你记得清楚。”顾望之翻了个白眼,轻声嘟囔道“封建残余还没解决干净,便想往社会主义走了,还差个几百年呢。”
“什么残余?”萧崇锦又往他身边凑了凑,竖起耳朵听道。
“什么也没有。”顾望之扯着萧崇锦的脸颊,咬牙道,“还有,我去过紫竹林一事仅我们三人知晓也便罢了,若你敢声张了出去,我便将你的嘴巴拿银针缝起来,叫你后半辈子都张不开嘴。”
她擅长声音变化之技,若是他们不说,想来旁人是猜不到她的身份的。
“我不说我不说……”萧崇锦疼的呲牙咧嘴,捂着红了一片的右脸眼泪汪汪道,“我好歹也是你表哥,你且下手轻着点。”
他虽表面上吊儿郎当,却也知道轻重。顾望之人微言轻,若是在紫竹林一事被知晓,难免给她带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锋芒暴露在这人人自危的帝都之中,终归不是好事。
顾望之瞧了一旁的沈景轩,正欲再说些什么,便听得门口一小厮通传道:“小公爷,慕公子到了。”
顾望之不禁抬头向前看去,只见面前之人容貌实在生得好,他唇瓣微勾,凤眸漾着浅浅笑意,仿若淬了一层流光婉转,清冷色泽尽数倾泻在身后,如同那不可亵渎的画中人顿时鲜活得走出画卷,落入了这纷杂的尘世一般。
顾望之虽自诩见过容色逼人者不在少数,却还是忍不住被慕子珺惊艳了一番。
“阿望,阿望!”沈景轩伸手在她面前使劲晃了晃,心中忍不住发酸,瘪着嘴不满地嘟囔道:“有这么好看吗……”
“啊?你方才说什么?”顾望之这才缓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问道。
“没什么,”沈景轩撇了撇嘴,便起身道:“我同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我在陵川老家的远房表兄慕子珺。眼见着不足两年便要举行会试了,父亲便请了他来京都先住着,也好熟悉熟悉环境。”
顾望之点了点头,道:“早问陵川风水养人,今日得见子卿便知所言非虚。”
慕子珺闻言,不禁轻笑出声,眸中如同盛满了一弯星月:“望之兄谬赞了,陵川风景秀丽,望之兄若是有兴趣,待得此次科举之后,可与阿轩和我同游一番。”
顾望之抿了抿唇,笑道:“好啊,那届时子卿兄可要多带我领略一番陵川的美景美食才是。”
她虽素来为人清冷,可面前之人实在是太过温润可亲,说话字字圆润,偏偏又不会透露出刻意,叫人不过相谈了几句,便不得不心生好感。
四人年龄相仿,慕子珺又将这话题引得圆满,自然一派其乐融融的模样,旁人见了也只叹他们是相谈甚欢,直至日近黄昏,顾望之以家中阿姊挂念为由退了去。
萧崇锦喝得半醉,被身旁的小厮也馋了回府。
偌大的阁间,一时只剩他们二人。
“此人有经世之才,难怪得你如此青睐。”赫连璟垂眸轻笑了笑。
沈景轩挠了挠头,笑道:“臣弟欣赏阿望,最初也是被其才华吸引,可是真正令臣弟将其视为此生至交的,是他的善良、坚毅、勇敢,是他只要认定了一条路便是千夫所指也定会走下去的信念,这是臣弟在其他贵族子弟身上看不见的。”
赫连璟瞧着沈景轩发亮的眼眸,淡淡笑道:“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本宫希望有朝一日,能够真的亲眼看见他实现如此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