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不是问题的问题

    一听王老太爷给死了的人出丧，下面的人就开始讨论。

    “要不就这样吧，人已经死了，出丧可是个大事，最起码三五年的收成得搭进去。”

    “谁说不是呢，人死不能复生，活人总不能为了死人日子也不过了不是。”

    “以往死个人，活着的人还得还好几年的饥荒，这下王老太爷给办丧事，等于省了好几年的饥荒啊。”

    “咋死不是死，喝口凉水还有呛死的，是人就得死，死了，死了，死了一切都了。人已经死了，一切都了结了。”

    “要不说还得是人家王老爷子，祖祖辈辈都是读书人，办事儿的时候就是比咱们看的长远。咱们现在为了一时意气把这个日本杂种给宰了，可是又能换来什么？啥也换不来啊。自己办丧事还得还好几年饥荒，日本人听说自己人被杀了，肯定得杀回来报仇，到时候死的人更多。要不说不读书不如一头驴，咱们都是直肠子，想到哪儿就干到哪儿，根本不会拐弯儿，王老爷子办事儿咱们得细细的咂摸，读过书的人就是不一般。”

    “戏文里讲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半点不假啊。人刚死尸骨未寒呢，不盘算着给死了的人报仇雪恨，就盘算着怎么过自己的小日子了，还不如家里养的一条狗，狗还知道给主人报仇呢。”

    “要报仇你自己报仇去，不一定非得在咱们王家庄杀日本人。等日本人回了县城，你可以去县城去杀，没人拦着你，想着当英雄好汉，你就去当，没人拦着你。别拉着我们，我还没活够。”

    “谁说不是呢，活的还不如一条狗。谁也怨不着啊，谁叫庄稼人日子过得差呢，人穷志短马瘦毛长啊，为了两口吃的撅着腚不分白天黑夜的干，到头来人家给点甜头家里人也都不要。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叫咱们穷呢。”

    乡亲们七嘴八舌的议论，不过这次讨论当中，支持王老太爷的人明显占了大多数。不单单是因为想好好过日子，更重要的是王老太爷决定出钱办丧事。普通老百姓一辈子就这么几件大事，都是围绕着生和死来的。结婚、生子、办丧事基本上就这些事，就这几件事就能要了普通人的命，想要风风光光的把这些办成了临死的时候还能没有债就算是普通人当中的佼佼者。如此算来结婚和葬礼是最花钱的两件事，结婚把前半生的积蓄花光了，葬礼把后半生的积蓄花光了。有人能把这两件事给解决一件事就是天大的好人，老百姓得感恩戴德。

    “乡亲们，既然咱们都同意，我就让我儿子把野尻太君给送回去了？”

    “老太爷，人你送回去不要紧，这个丧事咋办啊？你可别说了不算啊。”

    “总共死了多少人？顺道我让我儿子把棺材给买回来这样总行了吧？”

    “需要二十四口棺材，人是横死的，得做法事啊。”

    “这个好办，咱们请县里寺庙的和尚过来念经超度，这总没问题了吧？”

    “活着的时候没享过福，死了得让他们风风光光的走，车马轿子童男童女一个不能少，让那些扎纸的多扎一些咱们好给死了的人一个交代，让他们到那边过上好日子。”

    “行行行，这都好办，还有别的要求吗？”

    “老天爷，顺道把县里的吹鼓班子请来吧，出丧怎么能没点动静呢？”

    “好好好，咱们就按照最好的来办，这总可以了吧？只要日本人能平安回去，咱们踏踏实实过咱们的太平日子就比什么都强。”

    这时候被挡在祠堂外面的西山后的官兵也听到了消息，王老太爷居然想要把野尻太郎给送回县城。弟兄们辛辛苦苦的把这狗日的追回来，本打算让村里的老百姓出口气，每个人捶他一顿，没想到这小子不仅没挨打，居然还要被送回去，早知道是这样的一枪把这日本杂种给崩了就行了。

    可是事已如此，从西山后出发的时候没有预料到是这样的结果，一时之间抗日官兵居然没了主意，拦着乡亲们不让把野尻太郎给放了？好像行不通，跟普通人讲道理根本就是行不通的。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野尻太郎被送回县城？心有不甘啊，咱们这几百号人辛辛苦苦的跑了这么老远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就在这个时候，王老太爷派人来通知抗日官兵。

    “军爷，老太爷安排了，大家伙出来一趟不容易，辛苦了。老太爷专门找人杀了两头猪，咱们今天做杀猪菜，等吃完了再回去。”

    “那个日本人你们怎么处置的？”

    “老太爷是这么说的，就算是杀了这个日本人也救不活那些死了的乡亲们了。既然这样还不如把这个日本人的价值发挥到最大，就跟这个日本人签订了什么互不侵犯协定，两个人都摁了手印。对天赌咒发誓，谁要是违背协定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这样那些死了的乡亲们也算是为活着的人做了自己的贡献。”

    “就这？村里人能答应吗?”

    “本来不答应的，可是老太爷说给死了的人办丧事，所有的费用都不用个人承担。你想想啊，都是穷苦人家，真要是发送个老人，得花不老少呢。最起码三五年还不上这笔债。人都死了，再怎么折腾也活不过来了。谁叫咱们穷呢，人穷这命就不值钱，谁也怪不着，要怪就怪自己没投好胎。老太爷答应给多准备金银财宝车马轿子童男童女丫鬟婆子等烧货，这样他们到那边就不用受穷了。死了也好，不用在这边受穷受累了，到那边投胎个好人家，去享福去。”

    抗日官兵听完脑瓜子嗡嗡的，就这么简单？野尻太郎就这样就能回县城了？人都死了还烧那些乱七八糟的干什么？活着的时候没享福，死了就能享福了？这都是哪门子道理啊？可是这事吧，还讲不通。从老祖宗那个时候开始，就是事死如事生，就讲究死的时候多烧点。

    杀不杀野尻太郎对这些抗日官兵来说意义并不是很大，既然王老太爷准备了两口猪做了杀猪菜，不吃白不吃，就算是这次出来的跑腿费了。

    等到西山后的柳二娘听到把野尻太郎安全的送回县城的时候，气的鼻子都歪了。杨摩西倒是觉得王老太爷这事办的没啥毛病，光棍不斗势力，就是不知道野尻太郎能不能信守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