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外面的赌场大厅不可谓不豪华,可任何东西都怕对比,跟这架电梯比起来,金碧辉煌的大厅就像个大杂院儿。
电梯缓缓地上升,停下的时候已经抵达了顶层,第11层。
YAMAL号一共有11层船舱,其中五层在甲板以下,六层在甲板以上,越往上的舱位卖得越贵,但顶层的舱位是不出售的,游轮公司对此的解释是那一层里装满了通信设备。随着电梯门打开,首先冲入视野的是各种各样的色彩,地面是酒红色的大理石,墙壁上贴的不是壁纸而是孔雀尾羽,斑斓的绿色透着一股迷幻气息,吊灯所用的人造水晶中掺入了金粉,把灯光的色调调得接近于阳光,两侧墙壁上挂的画从伦勃朗到提香到鲁本斯到梵高,一连串光耀画坛的名字。
真懂绘画的人到这里,会惊讶地发现那些都是真迹,假如是资深的艺术品交易商来到这里,会更加惊讶,因为其中好几幅画根据记载早已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
只有那些女孩能和这些名画争辉,清一色的白俄罗斯少女,玳瑁色的眼睛,淡金色的长发在头顶梳成高高的马尾辫,红色超短裙,裙边镶着毛茸茸的白边,过膝的白色高跟皮靴。
楚子航和萨沙走出电梯的那一刻,女孩们同声欢呼,“MerryChristmas!”其中最漂亮的那两个迎了上来,一左一右地挽住楚子航的胳膊,顺手把他肩上的长形布袋拿走了。拿到长形袋子的女孩对萨沙使了个眼色,从袋子的重量和手感可以确定里面是武器,当然不能有人带着武器去见船长。
楚子航没有反抗,只是有些出神,他才意识到今天是12月24号,今夜就是平安夜。游客们是特为来北极圈过圣诞节而搭乘YAMAL号的,传说圣诞老人就住在北极。
只有他例外。他来这里是要完成一个任务,所以他没有圣诞节的概念。对他来说,这一天跟任何一天没有区别。
正前方的蓝色雕花大门已经敞开,白色和海蓝色相间的优雅小厅里摆着一张宽大的赌桌,旁边书架上堆满了赌具。而这个赌局的主人,那位身穿白色船长服的老人正坐在赌桌后面,佝偻着背。
门在楚子航的身后关闭,女孩们和萨沙都没有跟进来,小厅里就只有楚子航和老船长,他们隔着一张赌桌对视。
楚子航审视这位神秘的老船长,他瘦得都快没有人形了,因为脊椎过于弯曲,几乎是趴在了赌桌上,全身皮肤松弛,眼皮耷拉下来几乎要把整个眼睛盖住,可那道细细的眼缝里透出的眼神还是灵动的。他死死地盯着楚子航看,像是饿极了的人见到了鲜美肥腻的西班牙火腿,又像是老色鬼看到了漂亮姑娘。
“你们果真是存在的!你们果真是存在的!”他忽然尖叫起来。
楚子航摘下那枚“半朽世界树”的盾徽放在了赌桌上:“看来我猜对了,你是知道我们的。”
“卡塞尔学院,执行部,对么?你是从卡塞尔学院执行部来的!”老船长伸出瘦骨嶙峋的手,似乎是想试试楚子航的手感,那双鸟爪般扭曲的手上戴着三枚贵重的宝石戒指,分明是猫眼、黄钻和一颗名贵的鸽血红宝石。
“是的,执行部临时专员,楚子航。”楚子航在赌桌前坐下,“如果我们的情报没错的话,你的真名是文森特·冯·路德维希,德裔阿根廷人。虽然你的名字从未在福布斯富豪榜上出现,但你实际上是阿根廷最富的几个人之一。没有人知道你是从哪里赚来的钱,你的财富就像基督山伯爵的财富那样。本世纪初,是你向俄罗斯当局租用了YAMAL号,从此你一直都生活在这艘船的11层,除了少数赌客,没有人见过你。你才是这艘船真正的船长。”
“不愧是卡塞尔学院,完全正确!”老船长文森特咧嘴笑着,像只牙齿快要掉光的老猴子,“我也听过你们很多的事,我知道你是卡塞尔学院新一代混血种中最强的三个半人之一!你是‘永燃的瞳术师’楚子航!”
“永燃的瞳术师?”楚子航倒是有些诧异,他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己有这样的诨号。
“对!就是你!我知道只要你摘下隐形眼镜,你的黄金瞳是永不熄灭的!你和‘跋扈的贵公子’恺撒、‘炎之龙斩者’芬格尔齐名!还有一个‘神眷之樱花’路明非,虽然有些差距,但也是你们中的佼佼者!”文森特大声说着,自我感觉对卡塞尔学院了如指掌。
有那么几秒钟,楚子航觉得自己的大脑处在当机的状态,有种自己的故事被某同人本作家写成小说印成本子卖得满世界都是的感觉。不过很快他就回到了对外物基本不关心的固有状态,别人的世界观扭曲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就让这个老疯子觉得卡塞尔学院是个充斥着“永燃的瞳术师”“跋扈的贵公子”“炎之龙斩者”和“神眷之樱花”的地方好了,反正它确实也是神经病的乐园。
“你是怎么知道我们的?”楚子航问。
文森特高深莫测地摇头:“你来这里是赌钱还是问问题?”
楚子航点了点头:“我知道你这里的规矩,那让我们从赌博开始好了。”他把带来的皮箱放在了赌桌上。
“哎呀呀!这个钱箱可是很不小啊!”文森特怪笑着,“能装200万美元吧?卡塞尔学院真像传说的那样是世界上最有钱的学院啊!不过我这张赌桌呢,下注的下限可是10万美元,你的200万美元可玩不了多久哦。”
但楚子航从皮箱里拿出来的并不是钞票,而是厚厚的一叠纸。
他把那些纸整理了一遍,每十张一叠,一共十叠沿着赌桌的边缘摆开:“学院给我准备的不是现金,是银行本票,每张100万美元,一共100张,1亿美元。这些本票可以在苏黎世的德尔塔银行直接兑换现金。”
“100万一局么?”文森特的脸色微微有些变。
“不,十张一局。”楚子航淡淡地说。
“1000万一局?”文森特的脸异常地红润起来,不知道是兴奋还是愤怒,“卡塞尔学院对自己的财力那么有信心?”
“不,不是学院的意思,是我想赌得快点。学院的意思是每局100万美元,所以才按照100万一局开的本票,还提醒我要小心使用。”
“哈哈哈哈!你想赌得快点?想不到‘永燃的瞳术师’是这么有赌性的人!有意思!太有意思了!”文森特咳嗽着大笑。
“也不是,如果快点结束的话,我今晚还能按时睡觉。”楚子航把第一个1000万向前推出。
位于六层的赌场大厅里,舒缓的背景音乐、筹码撞击的声音、调酒师摇晃冰块的声音、高跟鞋敲打地面的声音响成一片,今晚的好时光刚刚开始……
忽然间,所有赌桌上都亮起了红灯,这意味着所有赌桌都被暂时地封了起来。作为豪华赌场的标准配置,每张赌桌背后都有一块巨大的液晶显示屏,上面是这张赌桌上一直以来的胜负,而现在所有屏幕上显示的都是同一个画面,那是一场21点的赌局,旁边标注着此时此刻双方所下的赌注,“$10,000,000”,1000万美元。
大厅中一片死寂,连呼吸声都听不到。在那个数零都要数半天的大数面前,所有人都懵了。
除了少数老赌客,就只有侍者才明白正在发生的事,有人端着托盘的手哆嗦起来,托盘里的水晶器皿相互碰撞,叮当作响。
“天呐!一拖一百!有人带着一百张赌桌一起玩!”一个老赌客惊呼出声,然后大厅里像是炸了锅似的。
懂的人开始侃侃而谈,不懂的人则想方设法地挤到那几个懂行的人身边去听,听懂的人惊呼之后再给那些还没搞清楚状况的人讲解,这个传奇般的赌局像瘟疫般在人群中蔓延开来。
在拉斯维加斯、澳门、蒙特卡罗,都曾发生过类似的事,但即使在那些超级赌城,这也是要上报纸头条的大新闻,很难相信这种大事件会在区区一艘赌船上发生。
即使在那些赌博合法化的国家里,每张赌桌上的金额也都是有限的,超过即为非法。但总有某些神秘的阿拉伯富商之类的人,只有赌到上千万美元的巨额才觉得刺激,为了应付这类客人,赌场就发明了“拖”多少桌的方法来绕开法律对于金额上限的规定。他们把整间赌场封起来,把赌资分散到每张赌桌上去计算,这样从每张赌桌的输赢来看,并未超过上限,但如果“拖”了一百桌的话,总数其实是乘以100。
此时此刻,那个神秘的赌客相当于占据了YAMAL号上的所有赌桌,在跟庄家对赌,或者说,那个人在跟这艘船对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