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药坠落二十米后爆炸,气浪和火光受到电梯井的限制,只能向上或者向下传播,他们看见了火色云霞从深井中涌起的美丽景象,烈火中所有子弹同时爆炸,上千枚弹头在电梯井中高速地反弹。蛇形黑影被弹雨和火光吞没了,那些无序发射的子弹差点伤到恺撒和源稚生。但恺撒居然大吼了一声“好”,楚子航的冒险是以误伤他为代价的,但被子弹打死比死在死侍群的利齿下好。恺撒双手沙漠之鹰齐发,一名死侍正张嘴嘶叫,它距离恺撒如此之近,枪口喷出的火焰和最后的汞核心弹一起贯入它的口腔,汞元素摧毁了它的脑部。这名死侍带着凄厉的哭声坠入黑暗中,那边源稚生也将一名死侍的心脏刺穿。
黑血黏在身上缓缓流淌,三个人都沉默了。
他们占尽武器和地势的优势,但真正杀死的死侍可能不超过十五名,这些敌人比泰坦巨蟒还要可怕。爆炸也没能杀死这些危险的生物,它们下坠了几层之后用长尾缠住钢架,带着浑身血迹继续往上爬。而人类这边已经失去了最重要的武器——加特林重机枪。
钢梁上的阵地已经守不住了,他们跳进楼里,恺撒和源稚生推来沉重的铁轮神龛挡住电梯门,楚子航从武器库中冲出来把冲锋枪和弹匣扔给其他人。但谁都知道这么做只是拖延时间,这座神龛再结实也没用,死侍的身躯远比人类有力,人类能挪动的东西它们也能。很快它们就会冲进壁画厅里享用盛宴,源稚生是主菜,恺撒和楚子航是配菜,地下的尸体是零食。就算死侍不冲进来他们也是死路一条,壁画厅里的火仍在熊熊燃烧,虽说这里并没有太多易燃的东西迟早火会灭,但燃烧不久就会耗尽空气中的氧气,他们会活活地闷死。
三个人靠在神龛上大喘气,恺撒和楚子航以最快的速度装填子弹,源稚生却望着大厅中火焰出神,尸守标本烧到最后露出了暗金色的骨骼,烧得铜器一样发亮。
“你们有多少C4炸药?”源稚生忽然问。
“15磅,但是爆炸似乎不能重伤它们。如果C4炸药伤不到它们,那‘君焰’也做不到。”楚子航说。
“爆炸的冲击波伤不到它们,但火焰对它们来说可能是致命的,看看那些尸守,人鱼油非常易燃,它们自己就是最好的燃料。”
楚子航一愣:“可是刚才的爆炸中它们并没有立刻烧起来。”
“那是因为它们是活的而尸守是死的,尸守已经脱水了,死侍的身体里还有大量水分,它们必须长时间在火场中才会燃烧起来!壁画厅是完全封闭的空间,这里就是最好的火场!”源稚生大声说。
“闷烧死侍么?不错的主意,但它们也是会逃的。它们能从电梯门进来的话,也能从这里出去。”恺撒说。
源稚生指了指电梯门上方:“这种门的上方必然是一根钢筋在支撑,我们在那里装上一块C4炸药,威力足够炸断那根钢筋,墙壁会坍塌下来,它们无路可逃。”
楚子航算了算:“用延迟引信的话可以在二十秒钟后爆炸,时间足够我们进入电梯井并且躲到爆炸范围之外去。”
恺撒想了想:“那我们得把死侍群引到大厅深处去,它们越集中,燃烧的效果越好。”
“没问题,我会充当诱饵。”源稚生说。
路明非拉着绘梨衣跳上天台,作业电梯把他们带到天台上来就停止工作了,似乎他们的路就到此为止了。
天台上密布着管线和水箱,但是空无一人。通往大厦的铁门都是封死的,路明非猛踹那些铁门,但除了脚疼得厉害外没有任何结果。这是个绝地,离地几百米,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四面八方都是狂风暴雨。
路明非摸出手机想要向路鸣泽求救,但是……干!这部手机送来的时候就只有一点点余电,这时候电力耗尽自动关机了!
路明非正发蒙的时候铁门震动起来,楼道里面传来猛力捶门的声音,接着是震耳的枪声。路明非惊恐地后退,显然楼里的人正试图冲上天台,楼里的人无疑是蛇歧八家的人,他们也打不开这些门,所以正用枪射击门锁。就算这门再结实被他们弄开也是迟早的事,他们只能等着被抓。
他希望蛇歧八家不要刑讯逼供,他听说情报机关如今审讯间谍都不给上刑了,有种审讯药,吃了之后你自然会老老实实地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说出来。路明非觉得蛇歧八家给自己喂一颗审讯药就好,这样自己把老大和师兄的下落招出来也不会觉得对不起自己的良心。反正老大和师兄那么能打,怎么都会逢凶化吉然后回来救他。
他扭头看向绘梨衣,绘梨衣正在天台边眺望,眺望这座狂风暴雨中的城市。地震似乎结束了,断电的大厦纷纷亮起灯来,亮着灯的警车在高架路上奔驰,这座城市仍然瑰丽,只是蒙着雨做的轻纱。
她的侧影在雨中美得叫人惊心动魄,长长的睫毛上沾满水珠,挺秀的鼻子上也挂着水珠,清澈的瞳孔中倒映出整座城市。
路明非心说你的翘家计划已经泡汤了诶!一会儿他们就要冲进来把我们抓回去啦,用沾水的小皮鞭抽打我,把你关在那个奇怪的房间里,你连新垣结衣代言的橙汁都喝不上,也没有人陪你用小本子写字聊天……拜托你能不能多少表现出一点沮丧的样子好让我觉得你是个正常人啊?
“美しい。”绘梨衣抓过路明非的手,伸出手指在他的手心里写字。
这个词在日语里的意思就是“美丽”,绘梨衣在说这座城市很美。写完之后她继续眺望雨中的城市,手搭凉棚踮起脚尖,指着远处金色的“东京天空树”给路明非看。
路明非忽然明白她的意思了,她并不是不知道自己的翘家计划泡汤了,她只是要抓紧时间多看一眼这座城市。她一直生活在这座城市里,却很难有机会自由地眺望这座城市。她的翘家计划没有什么目的地,她只是要去外面的地方更外面的地方,她的计划就是一个劲儿地往前跑,一直跑到自己被抓回去的时候。所以她并不沮丧,从她登上作业电梯开始,这趟旅程就值了。
古人说什么来着,“天地一逆旅”,每个人的一辈子都在跟死亡比偷跑,它想抓住你,你想跑得更远看更美的世界,虽然你明知道还是会被它抓住,可只是还有一口气你就会玩命地跑。
“那是东京天空树,世界上最高的电波塔,可以上去的,据说从上面的展望台看东京才是最漂亮的。”路明非说。
他把刚买的热咖啡递给绘梨衣,这种时候热咖啡才是最棒的东西,握在手里暖暖的,好像握着它就拥有了整个世界。新垣结衣代言的橙汁什么的,跟它相比弱爆了!
绘梨衣双手捧着热咖啡小口小口地喝,白色的蒸气在她的鼻尖前弥漫。
路明非忽然觉得这个女孩蛮好的,身材一级棒、乖巧听话,而且跟他一样喜欢从天台上眺望城市……要不是个怪物就更好了。
他脱下风衣披在绘梨衣的肩上,竖起风衣的衣领帮她御寒,深情地看了她很久,犹豫地吐出那句在心里藏了很久的话:“我说……一会儿你家里人逮住我,你能不能帮我求求情啊?真不是我拐卖你……”
他哭丧着脸,满心都是真诚。
铁门摇摇欲坠,楼道里的人似乎找到了某种很重的工具,正在砸门。绘梨衣点了点头,可看都没看路明非,路明非也不知道这怪物女孩懂不懂“求情”二字的意思,只好姑且相信她懂了。
他叹了口气,啥也不想了。
雨中的东京真是异乎寻常的美,只是有点孤单,每个明亮的窗格里都有一家人在庆幸地震就这么过去了,父亲还在关注电视上的地震预警,母亲亲吻孩子的额头叮嘱他赶快去睡,游戏宅打开游戏机续上地震前的进度,女孩们敷上面膜给男朋友打电话诉说刚才好惊险。前方是万丈高崖天堑鸿沟,雨幕把他们跟那些明亮的窗格分割开来,绘梨衣站在雨的这边,眼睛里隐约透出向往,可雨的那边,窗里的人们并不知道有人这么向往他们的生活。
刺眼的光柱和巨大的风声从天而降,黑影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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