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些亏,再有挑动此事的他便都借此推掉。一来二去地试探无果,略有私怨的体面人们便在话语中顺带上了人身攻击,火气也都逐渐烧上了脑门心。
等这一堆人自己先互相针对了起来,言辞中也是越发地不堪,都快将公门变成了土匪窝子的时候,卫才出口定调道:“上天可怜我河青城父老,使得瘟疫如此之快就被消解了,这是我河青的大幸啊!感谢上天垂怜!”
“感谢上天垂怜!”
这一屋子的奸人们经这声提醒才想起自己的身份,也都拱手对着上方致以了谢意,其中却是都默契地无人提及四娘的功劳。
天色将晚,兴致已失的他们便都挨个地离席告退,最后只余下了卫,以及从头到尾就只说了几句话的冯潮。
之前在感谢“上天垂怜”的时候,县官的面色已是变得很差,但将双目一垂也算是将情绪掩藏了起来。等人都走光了以后他才拍案而起,一脚便踢翻了身前的案几,洒落的汤汤水水将席子当即就弄污了一片。
冯潮背着手在原地兜起了圈子,脚步的速度也越来越快,没多久就发出了“噔噔噔”的响声。过了一会许是有些发晕了,他才重新瘫坐了下来,靠着墙壁叹气。
卫知道他在为什么而烦心,所以在其兜圈子的时候只是垂目不去看,免得自己发晕。等到县官坐下后才斟了一杯水酒,端起敬了过去。
冯潮接杯便一饮而尽,然后又长叹了一口气。他有些颓丧地对着空气问道:“风急火炽,庐舍成片,应该怎么办呢?浪高底漏,数船相系,应该怎么办呢?狼凶肉香,童负肉走,应该怎么办呢?”
他说一句便叹一口气,叹一口气却又要接着往下面说。
卫将眼望着窗外,这会落日的余晖映在了白首山的高处,红彤彤地像是在着火。他出神地看了一会,便一一回答道:“拉倒一片还未着火的房子,解开绳索让漏水的船自己听天由命,让小童丢掉肉回家。”
总的意思就是放弃那些保不住的,保住那些还有机会抢救的。
这是在瘟疫蔓延之后冯潮的办法,只是不愿意承担国人的愤怒而只得公开提问,试图让一众属下们来回答。但是一堆人也同样不想招惹众怒,都紧紧地闭嘴装不懂。
“你一开始就知道。”冯潮静静地陈述,就像是说“天是蓝色的”一样。
他自问因瘟疫而死的人里头,起码有一半是因为自己不肯担责而死的。
卫则是惨笑地劝道:“大人不也是清楚大家都知道的么?但就是没人说。十几年前的那次大疫中只死了三成人,但是国人在公议中还是放逐了我的老父。他们就不去想想别的城都是死了五成乃至七成的!”
“呵呵呵……”邪异地笑了一阵后,他指着窗外转了一圈,然后用厌恶的语气恨声说道:“国人既然会这么做,那以后公门还有谁愿意负责?公门的不愿负责,那就大家一起去死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