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我几乎惊得跳了起来:“你在说什么?”
“初步查探后,我发现宗虞明可能是被人陷害,恰好凉大人突然回司,我便去向他汇报,然后就发现凉大人有些古怪。”
“哪里古怪?”
陆休顿了顿,道:“说不上来,其实此人模仿凉大人足以达到以假乱真的水平,但我跟着凉大人已有十一年,对他的言行举止都极为熟悉,所以才能从一些细微的眼神动作中看出他的假的。”
“世上还有这样厉害的人?”我简直像听神话一样。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不过,自从见过此人后,我终于想明白宗虞明是如何被陷害的了。”
“此人假扮成宗虞明的样子去做那些事。”我的脑子飞快地跟上。难怪之前总觉得要想证明宗虞明清白,除非世上还有一个宗虞明,没想到果真如此。
“不错,但之后我便被关了起来,无法继续查下去。”
“你为何不告诉钦臬司其他人呢?甚至对我也闭口不提。”我的语气不免有些埋怨。
陆休看看我,道:“敢假扮凉大人,还扮得如此相似,此人背后的势力一定非同小可,我不知道钦臬司有没有被渗透,如果有,我无法判断谁可信谁不可信;如果没有,若是不管不顾地戳穿他,只怕所有人都会陷入危险。”
“那你当时何必与凉大人那样针锋相对?暂且服个软,然后偷偷查清真相,不比被关起来什么都干不成要好?”
“因为那时我还不敢确定,毕竟此事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于是我有意在众人面前激怒他——几乎没有人见过凉大人情绪激动的模样,包括假扮他的人,但是我见过,所以只有激怒他,我才能更好地判断出此人究竟是不是凉大人。
“其次,此人究竟是何来头?目的为何?这些我一概不知。要想引蛇出洞,只能让对方认定我是宗虞明的同党,这样他们才会对我出手,而当他们出手后,就有可能露出破绽,才会令更多人察觉到他们的阴谋。”
我彻底明白了:“你是在以身做饵。”
陆休苦笑了一下:“其实我还有一个目的,就是以自己反常的举动,唤起钦臬司众人心头的疑惑,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好。可凉大人实在太有威望,导致大家无论如何都不会怀疑到凉大人身上。”
“是啊,我也没想到你是因为这个才会如此反常。”我垂头丧气地道。
陆休微微一笑:“你与华由来找我的那次,曾提出为何皇上令刑仵司而不是钦臬司查清疫病由来,你想得很对,这也是很重要的一点。”
“对了!”我振奋起来,“按理说这种事肯定会指派给钦臬司,为什么却给了刑仵司呢?难道——”我被自己的想法惊了一下,“难道皇上就是那个栽赃宗虞明的人?”
陆休想了想,道:“有可能,但有时皇上做出决定是会受重臣影响的,或许陷害宗虞明之人深受皇上信赖,当他提议让刑仵司追查时,皇上就随口同意了。”
“也是。”我又垂下脑袋。
陆休看看我道:“时候不早了,你快回去吧,在这里多待一刻,就多一分染病的危险。”
我一时有些恍惚,方才与陆休梳理案情就好像回到过去一样,大京没有疫病,陆休也没被关起来,我几乎忘记自己身处田济院,一个在当前形势下最凶险的地方。
“唉,”我叹气道,“真不想回去,张华由像防贼一样,天天变着法子将我困在钦臬司,这次回去,又不知何时才能再溜出来。”
“那你就听华由的话,安分守己一些。”
“那怎么行!”我不满地道,“还有一堆事情等着我去查呢,下次见面再同你细谈。”
“好。”陆休笑了,接着又正色道,“发现凉大人有问题后,我之所以敢走自投罗网的险棋,就是因为有华由。我相信,就算我被关起来,或者出了其他事,华由也可以将钦臬司照顾得很好。你不喜他的圆滑世故,可只有这份圆滑世故,才能让他在我蒙上天大的罪名时,保护钦臬司不受牵连。”
我愣了愣,小声道:“知道了。”
终于与陆休开诚布公地谈了一次,我心情舒畅地重新跳上田济院的墙头,正准备翻出去,却见一队中军沿着墙的外侧正好巡逻至此,毫无预料的我脚下一个趔趄,差点从墙头摔下去,虽说及时稳住脚步,重新跳回了墙内,但还是免不了弄出来些许响动。
我提心吊胆地贴着墙根静立,屏气凝神,就听隔着墙似乎有些骚动,随即姜饮马的声音响起:
“何事?”
“禀大人,方才这上头似乎有动静,小人这就去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