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召一直在暗中注意着陆休,见他如此糊涂大意,竟将军刀丢失,便自作聪明地捡回军刀,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放回陆休房间,结果自不必说,与早有准备的陆休碰了个正着。
当然,盖召做了这么久的杀手,警觉心还是有的,一见情况不妙立即就逃,陆休不如他熟悉当地情况,追击中反被他引入为防仇家提前布好的陷阱,也是在这里,北斗忠心护主,替陆休挡下致命一击,陆休才能趁机抓住盖召。
为确保万无一失,防止郑伦再找别的漏洞借题发挥,陆休趁着所剩无几的时间,又寻回几个人证,他一人之力毕竟有限,故而只能将他们暂时绑在一处稳妥的地方,自己先赶回来,再带着府兵去押人。
短短五天的时间,陆休做了这么多事,我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尽管查找死者身份时借助了他人的力量,但依陆休的性子,剩余的事他绝不会再开口求助,免得令这些并无特使身份的人为难。
也正因为如此,陆休单枪匹马擒凶时才会如此险象环生,当然,他向我讲述时只用几句话随意带过,但我可以想象,能令北斗惨死,当时一定已到了非常凶险的境地。他不愿多说,我也只能心中默默向北斗道谢。
第二天,我们又去了趟县衙,给嫌犯人证逐一做了口供,我才算弄清整个案子的经过。
密国早就盯上了魏玉,因为他在大兴颇有威望,却又只知死读圣贤书,很容易被策反。果然,魏玉痴迷于密国所谓的淳朴民俗和自由风气,也对密国许给他的高官厚禄心动不已,很快开始配合密国发布一些煽动民心的言论。
煽着煽着,魏玉自己也对大兴日益厌恶,于是决定借着讲学之名,彻底离开大兴,投奔密国。可密国想要的是利用他挑唆大兴百姓对抗朝廷,眼见他不愿继续留在大兴,只好想办法榨干他最后一点价值。
密国将目标定成了作战骁勇、难以对付的苏断山,两国的几次交手中,苏断山连连大胜,给密国造成极为惨痛的损失,密国简直恨透了他,便决定安排魏玉假死,栽赃给苏断山,这样一来能除掉一个劲敌,二来还能以擅杀大儒为由,营造外军一家独大、目无王法的形象,令皇上对外军起了戒备之心,从而削弱外军的影响和战力。
一切商定后,魏玉本打算独自上路,却不想有个忠心耿耿的秦如许非要一路追随,匆忙之中,他们调整计划,将替死鬼换为一个身上有着独特印记的人——也就是那七星痣,然后让魏玉提前欺骗秦如许自己背负七星,这样能借由秦如许之口误导众人相信死者确实是魏玉。
可他们千算万算,却没算到小小的天命寺里竟有钦臬司特使,而且有两个,否则光凭兰南县长姚敕,能否识破他们用无头尸和军刀栽赃的计谋,还真是未知之数。
虽说我与陆休恰好在场,但因为有郑伦之流的掺和,还是差点让他们奸计得逞,顺便搭上我的一条命。这个案子,对我而言既是最轻松的,又是最凶险的,轻松是因为我什么都没干就真相大白了,凶险是因为我就差那么一点,便被奸人坑害成功。
若这主谋不是歪打正着的话,就是对大兴朝堂了解极深,才能轻易使出这等借刀杀人的毒计。
这一系列事件,带着些微的熟悉感,我不由自主再次想起慕良。
又过了一天,果然有七八个人来天命寺找苏断山,除了一对年轻男女是寻常百姓外,其余人都是军旅打扮,其中一人鼻青脸肿,模样甚是凄惨,想来他便是为了钱财将军刀卖给密国人的狄获。
涉案人等均已到齐,陆休再次开堂。
当然,开堂时人证也少不了第一个发现死者的秦如许,看到魏玉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时,他震惊之后便是狂喜,不顾身在公堂,跪下抱着魏玉大哭起来。
魏玉无动于衷,始终低垂着头,面对秦如许的连声询问一言不发,之后,随着陆休的审问,秦如许终于意识到,原来他最尊崇的师长一直在欺骗和利用自己,可他一时哪里能接受,满脸都是怀疑。
“师长,这都是假的,对不对?”秦如许皱着眉问道。
按理说,公堂之上不得如此私自发声,但陆休并未阻拦,也许他是想让秦如许彻底看清魏玉究竟是怎样的人。
面对忠心耿耿的学生追问,魏玉依旧低头不语。
秦如许急了,一句接一句说个不停:“师长乃是当今天子的座上之宾,皇子贵族的入幕之师,学识渊博,德高望重,一本《玉子集》震古烁今,无人可与比肩,岂会做出这等事?一定是有人陷害!对,是你们眼红师长的威望,才联手设计此局!你们枉为人臣,枉披官衣,你们今日之举,必将遗臭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