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第四天晚上,才终于有了动静。
那日,狱卒迟迟不来送饭,我倒也不甚焦急,天天在狱中不是坐着就是躺着,根本不觉饥饿。
正当我努力劝说自己安心等待消息时,忽听一阵不疾不徐的脚步声传来,我立刻睁开眼睛,就见牢门外,狱卒正毕恭毕敬地向走道另一边行礼,恨不得将腰弯到地上。
我赶紧爬起身来,刚往牢门口走了几步,就见那狱卒一脸戒备地偷眼看我,手放在了腰间的刀上。我有些无奈地停下脚步,不想被误会,狱卒这才松了口气。
成为阶下囚的感觉真不好啊。
我定定地站着,终于等到那阵脚步远远地走了过来,是陆休,姚敕,还有郑伦。
这三人走到牢门外,隔着铁栅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我急切地看向陆休,想从他口中得到消息,随便什么消息都好。
然而,率先开口的却是郑伦:“啊呀!这里的牢狱阴湿寒冷,怎么也不给陈特使多放些干草?”
姚敕愣了一下,忙陪着笑解释了几句,令狱卒速速去办。
“你也跟着一起去吧,本官与陆特使要审问嫌犯。”郑伦头也不转一下地对姚敕道。
姚敕被他弄得很是下不来台,但也只能躬身而去。
这样,狱中便只剩下我们三人,我冷眼看着郑伦那令人生厌的嘴脸,多少有些理解为何苏断山会怒杀粮官了。
“陈特使,三天的时间够你想通了吧?快点交代,说明白了,我们好去找那苏断山。”
我一听就急了:“你们这几日没有找他?为何不找?这不是在白白浪费时间吗?”
陆休严厉地看了我一眼,我极不甘心地闭上嘴,可郑伦面色已经阴沉下来:
“叫你一声‘陈特使’,你不会真以为自己还是特使吧?居然敢质问本官?哼,不关你几天杀杀威风,你怎会甘愿招供?说,苏断山在哪?”
我强压火气,说:“我不知道,人不是我放走的。”
郑伦嘴角一歪:“呵,人当然不是你亲自放走的,可你只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就能轻松制服看守逃走,这与你放走他,又有何异?”
我毫不示弱道:“定罪是要有证据的,你红口白牙说我放走了苏将军,证据呢?”
郑伦面色愈发阴沉了几分:“证据?给你用完刑,证据自然就有了。来人——”
“郑大人,”陆休终于开口,“钦臬司明令禁止擅用私刑,皇上也对屈打成招甚是反感,郑大人想要用刑,恐怕不妥。”
“陆特使此言差矣,你说的是针对普通嫌犯的做法,可现在这个嫌犯曾是钦臬司特使,对讯问那一套了如指掌,若不用刑,他一辈子都不会招的!”郑伦虽是对陆休说话,眼睛却仍盯着我。
“郑大人,皇上派你协助钦臬司办案,自然应当听从钦臬司的规矩——我司办案,不得用刑。”最后几个字,陆休的语气里充满不容置疑。
郑伦见陆休如此坚决,愣了愣,一时无言。
陆休转过头来看向我:“将苏断山逃走那日的情形说一下。”
我赶紧原原本本讲了一遍,生怕因为遗漏了关键线索而耽误查案。陆休听得很仔细,郑伦却有些不耐烦。待我讲完后,陆休又问了问具体细节,便打算离开。
郑伦皱眉道:“只是这样?陆特使觉得已经问到想要的了吗?”
陆休淡淡道:“查案提审都要反复进行,今日已问完,若有其他发现,再来问过。”
郑伦被陆休不软不硬的态度弄得无法发作,只好又诈了我几句,跟着离开。
接下来的几天,陆休又来问过我两次,可每次他前来,都有郑伦跟随左右,没法说太多话。我又气又无奈,想去找苏断山不行,想去查案也不行,甚至想同陆休私下说几句话都不行,对此案的进展根本无从得知。
每次陆休临走时,看我的眼神都写满了生气和无奈,我这才明白为何那天他会发那么大的火,不是怪怨我没看好苏断山,而是气恼我亲手将自己送入这么个境地。
其实何止是我,陆休的处境恐怕也不太好,那郑伦狗屁不懂,却顶着钦差大臣的名号,有他从旁干扰,陆休根本无法好好查案,不然,区区一起凶杀案,又怎么会这么多天毫无进展。
浑浑噩噩过了几日,苏断山依然杳无音信,可我始终抱有希望,觉得他一定不会就这样一逃了之,我还是愿意相信自己看人没有看走眼。
“陈特使!”
不用看我就知道,又是那讨人厌的郑伦。
我懒洋洋地睁开眼,却发现有些不对劲,这次来的,竟只有郑伦一人,陆休不知去了哪里,而郑伦的神情也颇为古怪。
“陆休呢?”我一下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