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叶和井橘当然不能说放就放,要等此案彻底查清后,才能对一众嫌犯行判。
我将查到的情况飞鸽传书于陆休,随后的几天里,基本都在金善堂待着,既是为了像娘亲一样给梅破腊帮忙,也是为了看好他防他逃跑,毕竟桑麻之死的真相还未查明。
每次我过去,梅破腊都会冲我笑笑,不太忙的时候,还会给我讲些奇怪的病患,以及他打算如何医治,见他如此,我也渐渐能像从前一样坦然面对他了。
至于金善堂牵扯出的那些命案,我们都心照不宣地闭口不提。
几天之后,陆休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那天我一直在金善堂捣药,待到傍晚才回去,一进家门就发现陆休在正堂坐着等我。我有些奇怪,以他的聪明,根本不用猜就能想到我一定在金善堂,为何不过去找我,只在我家里干等着?
我边想着边疾步上前,走近后才发现陆休脸色出奇地沉重。
“这么快就都查清了?”我问。
“还需再确认一事。”
“什么事?”
陆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先向我讲述了他此番回京查出的情况。
一到大京,陆休便马不停蹄直奔太元司找孔泠,孔泠见他来,忙问:“陆大人哪里不适?”
陆休道:“此番前来,只为查案,烦请孔大医屏退左右。”
孔泠闻言,略微有些不安,待他人离开,立即问道:“陆大人,是什么案子?”
陆休紧盯着他:“孔大医可曾听说过金善堂?”
“这个——不曾听过,也是医馆吗?”
陆休取出忍凡收到的那封信:“请孔大医坦诚以告。”
孔泠看见信,面色有了些许慌乱:“这信,这信与老夫无关!”
“孔大医,我若没有证据,也不会贸然前来。这纸仅供皇宫特用,纸上又药香扑鼻,若说与太元司无关,怕是谁都不会信的。”陆休看看大医,又加了一句,“而且,金善堂也有人证见过孔大医与窦大医,孔大医怎能说不曾听说过金善堂?”
孔泠更是慌张:“对对对,是老夫记错了,我们确实去过金善堂。”
陆休晃晃手中的信:“那么,孔大医可知此信内容?”
孔泠的胡子抖动了半天,才道:“……知道,知道。”
“金善堂远在漠南,孔大医怎知它私埋死人的地点?”
“这——老夫与窦大医去时,只觉得那里的梅大夫行事鬼祟,便令人暗中盯了一个月,果然让我们发现,金善堂会将治死的病人偷偷埋在城外,我们就把他们埋尸的地点都记了下来。”
“孔大医如此有心,为何不直接报至当地官府,反而要收买大佛寺住持代为做局?”
“我们——我们只是为了避嫌,同行是冤家,我们直接报官,未免显得是在打压同行。”
“既然金善堂擅自处置治死的病人是事实,又怎会有打压之嫌?”
“这个——悠悠众口,不得不防啊——”
陆休眼神变冷:“是防悠悠众口,还是防金善堂威胁到太元司的地位?”
孔泠一下子涨红了脸,半晌才看着陆休道:“陆大人怎能如此想老夫!太元司的地位,岂是一个小小的金善堂能威胁的?”
“即便是换血之术?”
听到这四个字,孔泠一下子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如今换血之术出了人命,孔大医若再隐瞒实情,只能请您去趟钦臬司了。”
“出了人命?”孔泠怔了怔,“莫非——那孩子死了?”
陆休点点头,看孔泠惊讶的神情不似作伪,难道他真的不知桑麻已死?
孔泠的声音里多了几分轻松与释然:“这就对了,明明都是邪道异端,非说是什么妙手回春!”
“孔大医认为金善堂是邪道异端?”
“是!”孔泠激动起来,“既然陆大人已经查出换血之术,那就应该知道,金善堂不走正道,医治手段令人匪夷所思,若不及时铲除,必会遗患无穷!”
“遗患无穷?孔大医是想说,只有太元司才算正道?只要用了太元司闻所未闻的医治手段,就会遗患无穷?”
“这——”孔泠被问得一愣,又坚定地答道,“老夫虽不敢说医术冠绝天下,但也执掌太元司二十余年,护吾皇龙体安康。换血之术仅存于前朝残卷中,即便是老夫也不曾真正见识过,而那位梅大夫年纪轻轻就敢在活人身上尝试,分明是急功近利,失了医者之心!”
看着须发皆白的孔泠,想到他这些年尽心尽力地照顾大兴诸位皇亲大吏,陆休多少也能体谅他的想法,即使这想法有失公允。
“眼下那孩子死了,可见换血之术根本是骗人的把戏,老夫更是问心无愧!”
陆休缓缓道:“可能是换血之术无用,也可能是有人痛下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