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格里斯没说话,闷头又喝了一口酒。
“我说,你教巴鲁斯剑术怎么样。”
拉姆状似随意的问道。
“你知道我向来不做这些多余的事情。”
格里斯说完,便听到了拉姆清脆的笑声。
“我怎么经常看到你跟村里那群小家伙玩在一起,佩特拉都快想嫁给你了,我们的杀手阁下。”
“混浊的人都喜欢干净的东西对吧。”
格里斯看了笑着的拉姆一眼,安然的问道: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闻言拉姆愣了一下,随后笑得更大声,笑得几乎要弯下腰捂着肚子,笑到呛着喉咙咳嗽起来,才慢悠悠的说道:
“什么时候?在你刚到宅邸的时候就知道了。你不会以为你隐藏的很好吧,对于边境伯爵的第一女仆来说,查出你的来历太简单了。”
“当初你在宅邸前,像条流浪的小狗一样,眼神倔强又狠厉,好像动不动就要咬人,还是我做主把你留下来的。”
说着说着,拉姆嘴角弯起笑容。
“你今年多大了。”
格里斯被她呛得一时没话说,只闷闷答到:
“记不清,三十多年了。”
拉姆又喝了一口酒,晶莹的酒液顺着她的唇角流下,也没去擦,只是又毒舌格里斯。
“活了三十多年,我看着倒像活了三个十年,一点没变。”
没说完,又突然一下转头看向格里斯,粉色的眼神完全没有笑意,清晰的映出格里斯的黑瞳,右手轻撩开额前的短发,露出那一处断痕,声音淡漠。
“因为这一剑,我的实力只剩不到一成了。”
格里斯看着拉姆,粉色头发,粉色眼眸,眼神淡得通透,额头那一处刻痕清晰得好像要刻入他的眼睛。
一成,听起来挺心酸对吧。
她也曾是个绝世天才,有着意气风发的童年,是个温柔称职的姐姐,有着玫瑰色的未来,但是被那一夜大火,被那一道剑光,割去了所有的颜色。
格里斯不知道说些什么,苦笑着又喝了一口酒,他突然觉得这是个好东西了,至少那辛辣的感觉完全占满了他的喉咙。
“什么时候......”
“你想问什么时候知道的对吧。”
拉姆放下撩着短发的右手,转头看向前方的庭院,淡漠说着。
“在你刚来宅邸的时候就知道了。”
格里斯一愣,除了苦笑只剩下苦笑,仰头又喝了一大口酒。
“不过我没告诉雷姆。”
拉姆又转过头看着格里斯,冲淡安宁的笑着,笑得那么轻易,那么自然。
“雷姆喜欢你知道吗。”
举着酒坛的手颤抖了一下。
“这个傻孩子,以前她环绕着我,为了我一步步前进,一点点将我神化,明明她做得什么都比我好得多,但总觉得我能做得更好,明明我还没死,却感觉已经只活在她记忆里了。”
“现在,她想环绕着你了。”
拉姆粉色的眼睛深处好像泛着青光,好像又是那个温柔又强大,处处都保护着妹妹的姐姐了。
“答应我一件事,格里斯。”
格里斯的黑瞳对上那粉色眼眸,昏暗得几乎吞噬所有其他颜色。
“把雷姆放到你那不再跳动的心里,让她成你的心跳。”
......
“你知道我做不到。”
“当你提着一袋人间烟火回到家,有人开门冲你笑,开心的问你今天吃什么好吃的,你会做得到的。”
格里斯沉默着,缓缓站起身,许是酒喝多了,有些晕眩的踉跄了一步。
“跟我说这些,你是拉姆还是姐姐。”
醉酒的格里斯问了一句无厘头的话。
雷姆的姐姐是拉姆,拉姆是雷姆的姐姐,拉姆不就是拉姆吗?
偏偏拉姆还认真回答了。
“姐姐。”
格里斯突然笑了,笑得有些大声,话语都显得朦胧不清,带着醉意。
“她的灵魂像个被圣水洗礼过的水潭,我的灵魂像个腐烂不堪的的泥塘,泥塘再怎么洗礼还是泥塘,水潭却不能沾染一点泥垢,所以我拒绝。”
“你是个懦夫!”拉姆的声音咬牙切齿。
格里斯的身影摇摇晃晃想和走远,声音却飘了过来。
“我确实是个懦夫,不敢有值得守护的东西,不敢有念念不忘的事物,不敢有任何光明的期待,不敢有丁点大小的希望,猎肠者说对了,我的灵魂荒芜一片,寸草不生......”
......
拉姆坐在台阶上,沉默的坐着,像个精致的人偶,一阵微风拂过,人偶拿起酒坛,大口大口的往喉咙灌,不要命的灌。酒液一股股流出,沾湿了女仆裙,随着酒液一同流出的,还有眼角的两行清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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