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上瞧,不由得有些好笑,禁不住问道:“你这么牢牢盯着我看干什么,我脸上有花还是也有痘?”
“看你好看呀。”简远眨了眨眼睛,笑嘻嘻道,“我今天陪你去翁先生那里学吧,你身段学的那么好,我再跟人家偷师几招,学来怎么唱那些戏,以后你在台上演,我在台下给你假唱,人家拉琴敲锣的时候,我抬个钢琴或者小提琴在后面捣乱。”
“你还真当我真是登台唱戏的啊,满嘴胡言乱语。”顾云开拿湿毛巾擦了擦他的脸,只觉得一阵心慌,又有说不出的甜蜜愉快,他伸手抚摸着简远的脸颊,对方贫嘴了两句又乖乖的仰着脸,全不设防的看着他,再幸福温顺不过的模样。
就这样长长久久,一辈子下去也没有什么不好。
喜欢简远这件事让顾云开破了不少例,真正头脑发热,热情如火的那段时间已经过去了,可是简远在,才叫顾云开心里一直感觉暖洋洋的。从很早之前他就觉得自己对温静安那时实在过于严苛厉色,如今想了想,方又升起些歉意来。
一个人的时候没有什么不好的,也说不上冷不冷,寂不寂寞,只是两个人的时候更好而已。
想来当时温静安犹豫不决,也是因为这个缘由。
“在想什么呢?”倒是简远皱着眉头把顾云开喊回了神来,他轻轻拍了拍对方的手腕,疑惑道,“我脸上这个小痘痘美若天仙到能让你都这么入神,还是你在考虑要怎么把它挫骨扬灰?这只是个小痘痘,不需要你花这么大的精力来思考吧。”
顾云开失笑道:“你什么时候这么能说会道的,我只是在想,你要是真在人家唱戏的时候抬个钢琴去捧场,拉琴的老师傅还不得气得眉毛胡子都跳起来。”
“那就再给他粘回去。”简远理所当然的说道。
两人就这么在卫生间里无所事事的消磨了段光阴,为了那颗不识趣到斤斤计较的小痘痘。简远后又去洗了澡,顾云开则在厨房里忙活,这会儿时间吃早餐已经有些晚了,然而算午饭又太早,两人也不在乎,前两天吃了清汤寡水面,今天则烤吐司面包吃,面包机现成就有,因此只要煎几个蛋就好了。
新烤的面包口感松软,表皮正脆,顾云开加了黄油煎了煎,又添了一大堆的料,用酱擦得齐齐整整。他托起吐司一角就往嘴里送,喝了口牛奶,想起待会跟翁楼的约定,到底不是学唱戏,没那么起早贪黑的,可顾云开依旧拿出了不少时间跟翁楼学习。
除了身段跟必要的吐字,顾云开还学了不少翁楼对演戏的看法跟对角色诠释的意见,演员之间有所交流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更别提像是翁楼这样的存在,他近来颇觉得受益良多,不由想起上映还没有多久的《灯如昼》,暗道假使是现在的自己,大概能表现得更好,不由得有些遗憾。
不过世上并没有尽善尽美之事,顾云开也不知道翁楼什么时候会不再倾囊相授,自然是多学一些是一些,尤其像是翁楼这样浸淫其中数十年的老演员,有时候他们的惊艳不光只是表演的东西,还包括许多自己领悟过来的道理跟思考,可以说无异于一条捷径。
从无到有,向来是个艰难的过程。
等吃过早饭,按照惯例本是顾云开出门去找翁楼,而简远回书房继续研究自己的曲谱,可今天简远却跟着他到了门口,穿了一身休闲装不说,还开始换鞋了。顾云开这才意识到对方不止是开玩笑而已,忍不住挑了挑眉道:“你真要跟我去?”
“当然啦。”简远伸手顺了下鞋子贴合脚踝的弧度,理直气壮道,“我今天很有空,再过段时间我就要出去了,难道你不会很想跟我日日夜夜的黏在一起吗?”
作为聪明人的顾云开沉思了片刻,明智的决定不接话。
其实简远住在这里这么久,明确来讲,也的确是时候应该见一见翁楼,毕竟顾云开跟翁楼交情不错,说不清至交,也称得上是个朋友,简远想了解顾云开的交际范围再正常不过。倒不如说住在这里这么久,简远还没有见过翁楼才是件稀罕事,不过简远本来就宅,加上除了送花那一次,绝大多数时候都是顾云开去找翁楼,两人因此阴差阳错没见上面,也算是正常。
“不过翁先生家有只大狗,我记得你家养了猫,指不定人家不喜欢你。”顾云开倒是无意阻挠他,也总不能拦着不让去,只是恐怕等会得跟翁楼解释一下,却也并不发愁,时间还长,要是翁楼这次顾忌着有简远在不肯教,那换个日子也成。
简远从地板上跳起来捏了捏顾云开的“猫爪”,严肃道:“的确是好大的一只猫。”
顾云开哭笑不得的把他的手拍了下去,轻轻呸了一口:“我要是猫,你恐怕得是柯基了。”
“那见月恐怕就要辛苦了,又养猫又养狗,这样很耽误她忙结婚的事情,也很加重小英的工作量。我觉得还是算了吧。”简远煞有其事的正经说道。
顾云开倒不知道这人跟郝英什么时候拜了把子,连小英这话都喊出来了,忍不住半抬了眸子似笑非笑的看简远,伸手去拧他脖子里的皮肉,缓缓道:“怎么着,嘴巴都能说出花来了,你这几日尽看戏里头怎么调戏人家姑娘家了吧?”简远缩着脖子老老实实的由着他拿捏,乖乖的摇摇头又点点头。
本来顾云开就对他生不起气来,更别提这会儿简远还讨好卖乖起来,自然更是觉得好玩有趣,心里并不是真那么被贫后的气恼,便又立刻收回手来,无奈的摇头笑道:“好了,咱们一道去见翁先生吧。”
简远就伸出手来悄悄牵住他的,又用拇指跟食指捏了捏顾云开掌心里的肉,再开心满足不过的模样。
翁楼自打那日跟顾云开说定了教导的事儿,态度就变了不少,他本对顾云开是君子之交那般客客气气,礼貌无比的,可近来越发亲近亲热起来。他骨子里仍是传统,平日只是说说话的朋友还带着点生分,这会儿变成了老师学生,就好像隐形的存了那么点关系的意思,对顾云开自然也是越看越顺眼。
他模样生得固然年轻俊俏,可心里头到底是老了,又是一个人孤零零,平日只有傻叫的小武生陪伴,难免觉得孤独寂寞。而顾云开常来与他聊天闲谈,不由觉得热闹不少,加上如今有了一层无形的师徒关系,自然态度更是热络。
孤家寡人,说来潇洒,听来不羁,然而那种滋味却的确煎熬难受。更别提翁楼本不是一个喜爱清净的人,他见过最美的盛景,拥有过最繁华的热闹,如今却孑然一身,只余这点寂寞作陪。
往日里翁楼只要安排妥当了小武生,自己都会到处散散步走一走,这几日都不太愿意出门,生怕顾云开来找他时错开了,人不在,纵然说定了时间,心知肚明顾云开是个守时的人,却仍在家里准备上一大堆东西起来。
因着自己身世的缘由,翁楼比起血缘来,倒更在意人与人之间感情的联系。
门铃响起时,翁楼正在给自己养得绿植浇水除虫,养花花草草就是有这样的麻烦,因此要时常照顾打理,他把水壶放到边上,小武生也有灵性,知道又是顾云开来了,急忙跟在翁楼后头屁颠屁颠的迎客,哪知一开门,却是个生脸,年轻人长得称不上漂亮俊秀,却也可爱灵动,猛瞧着他,吓得往后倒退了一大步,露出身后一脸无奈的顾云开来。
翁楼这才恍然大悟这年轻人是什么来头。
顾云开也是无奈,没想到翁楼这么快就开了门,多多少少有些尴尬:“不好意思啊翁先生,我家这位……有些莽撞了,不妨碍吧?”
“不妨事,来,进来吧,我先不招呼了,你们自己随意坐。”
翁楼脸上带笑,他年纪大了些,喜欢热闹,更别提简远长了张格外有长辈缘的娃娃脸,心里愉快欢喜倒是更多,便记挂着多拿些吃食出来,还要再添一杯茶之类的事。
简远待在门口也不敢进去,等人走远了之后才扯了扯顾云开的胳膊,小声道:“他就是翁先生吗?还是小翁先生,还是小小翁先生?”他眨了眨眼,用自己平生最无辜最可爱的眼神看向了顾云开。
他知道顾云开最吃这一套。
“……”
顾云开则在沉思简远家的起名方式为何如此的简单粗暴。